瞧啊,一个死人

瞧,一个死人,不知死因。尸体倚靠在墙角,双腿并着,侧着身子,两只手耷拉在膝盖上。如果不是眼皮耸拉着,多少还算渗人,不然就和那群卖身子赚散粮的姑娘揽客姿势差不多了。

你真下流,这是一个死人,一个可怜人,不是给你那三流随笔硬塞的黄色玩笑。

我可真该死啊。的确,一个死人,我还能苛求什么呢。我该怎么做?无视她?拾荒?爱抚她?还是狠狠踹她一脚痛快骂一句“我可去你妈吧!”

你应该想,这里怎么会有死人呢?你得喊上前哨站的人,处理尸体,找明白死因,而不是傻站着幸灾乐祸——你果真是个虚伪至极的玩意。

对,前哨站,这里的前哨站——我早该想到了,就在不远,手机也还能联系上。我或许还能写点什么,但不是现在,留做点子用?

给我他妈冷静点啊,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死人了,究竟是看她可怜还是看她秀色可餐?我果真是伪君子,歌颂苦难,你早该骂我了,我早该骂我了。

“余先生,她可能是死在别的地方后,尸体切入进来的。我们当前层级的安全是毋庸置疑的。”

天啊,他看出我的窘迫了,丢尽脸了。

“我明白,只是有点意外。”我想我勉强算是应付过去了。但接下来是,手机?对,联系前哨站,这里死人了,没烂掉,没伤口,身材蛮好。

余钱啊,余钱啊!看看那具尸体吧,你应该为她感到难过,一如你擅长书写的那样!你自我悔过罢!

“这里是余钱,我和我朋友发现了一具尸体,没有明显伤口,女性,二十岁上下。”

冷静多了,谢谢你。还有什么特征?该不该说?对了,还有位置,我这是在……“前哨者右边,大概是三公里外?这附近有个钟楼——是的,有,墓园,显眼至极。”

“好了,余先生,我们该走了。等天色变暗后想再去那边就危险了。”

该走了——我可算悲悯起来了,该落下几滴泪?那就成真真正正的软蛋了。我想为她写点什么,但是我对她一无所知。恐怕也没人可以指导什么。

是该走了,朝着下一个目标去。

不该!留下吧,看看她的过去,光明正大用前哨站的数据库吧!你明白自己想写什么,该写什么!

尸体依然毫无生机。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我还是幻想她动弹起身子。想想她前不久还在做什么,是为了某些东西疲于奔命,还是偶然离开安居之所,又或许曾为了某个人纵身一跃?她怎么样,其他人怎么样,有可能怎么样,不该怎么样。是的,我得听听我的话了,我需要留下,我想看看原由。

即便前哨站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

“我们在这里等他们吧。”

“余先生,再不走就得等三天后,到时候我得先给哨站的物资补给带路了。”

“我明白,实在不行我按着档案给的方法走吧。”

“档案完全可靠的话就不需要我们这种人了。”

的确如此。

“那就三天后吧,如果方便,顺便带上我就是。”

他不坚持了,不过他恐怕并非是被我的真诚打动。真诚这种东西我实际上也没有多少,更多是临时起意,给自己证明我是好人,徒劳做着某种自我捍卫的行为。

“人多更危险。余先生,下个礼拜我再来找你吧。”

我本以为他会马上离开,但并没有。他找了处地方坐下,背对着尸体。我没坐下,我反倒想再好好看一眼尸体,或许是因为某种奇怪的猎奇心理。

一直如此。

是的,一直如此。

瞧啊,一个死人。

除非特别注明,本页内容采用以下授权方式: Creative Commons Attribution-ShareAlike 3.0 Licen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