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他将桌上的蜡烛点燃,吹灭,又点燃……直到蜡烛烧尽。
这是他消遣时间的一种方式,也可以说是一种习惯,甚至是一种仪式。若不这么做,他是睡不着的。一次下班回家,他将宿舍中翻遍也未能找到一根蜡烛,他甚至不惜一切开车去买,但十一点半了,周围的所有商店早都打了烊,为了买几根蜡烛,他便驱车开了十几公里的“不夜城”,买后便在周围找了家旅馆住下了。自此,家中的蜡烛再也不曾用完过。
他叫罗亦鸢,在前厅的时候是一名心理医生,现在还是心理医生,在M.E.G就职,居住在Level 11,每天的工作就是不断与压抑的流浪者沟通,不过病人有时也并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所以一沟通可能就连续几周甚至几个月。对于这种情况他既无语,也很无奈。不过他必须坚守原则,即耐心引出病人疾痛所在,这是每个心理医生的最基本修养。
其实每次谈话只要能得出病人小面积的“阴影“所在,沟通便算成功了。前提是以谈话方式而非问答方式,极端情况采取间接问答模式,因为你要先让病人足够信任你,说他想说的,而非答你所问的,否则他会认为你是在侵犯他的隐私而非在帮助他。
不过最近,他发现同病人对话根本毫无进展,甚至开始厌烦同病人谈话,这是心理医生最禁忌的事,在此之前从未遇到过这些情况。因每次咨询都要写档案,便于梳理病人情况,此前都能写一大张,但近几次咨询只能短短写几行,仿佛不是自己咨询病人,而是病人咨询自己,他确实感觉自己患上了轻度抑郁症。
蜡烛烧尽了,抱着最后一缕轻烟,他入睡了。
第二天,他便有去了那几个病人家中访谈。
“咚咚咚。”罗亦鸢敲了敲门。
病人开了门。
“你好!”罗亦鸢说。
“请进吧。”病人说道。
罗亦鸢进了书房。
“我能帮你收拾一下桌子吗?”罗亦鸢认为,杂乱的环境会影响谈话效果。
“我自己来。”被访者说。
随后,被访者将桌子上的书塞到柜子里。
“最近有改善吗?”罗亦鸢问
“能有什么改善啊!生活还是老样子。”病人回复道。
“你说的老样子是指?”罗亦鸢追问道
“该吃吃,该睡睡呗。”病人轻描淡写了一番。
“你认为生活这么过有什么不好呢?”罗亦鸢再次问道。
“枯燥乏味。”病人不耐烦地答道。
“你可以适当去安全的层级散散心。”罗亦鸢面部看上去老样子,其实早就不想搭理病人了。
“懒。”病人摇了摇头。
“你认为或者说想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生活状态?”罗亦鸢回答。
“至少不被这该死的生活压迫。”病人顿了一下答道。
“其实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受生活压迫,无论是这里还是过去”罗亦鸢对病人感到无语。
“所以我才找你找到解决方法。”病人紧促地说道,更像是种呵斥。
“生活没有绝对的公平,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道理,所以人生活在生活中,生活决定他们的习惯与生活方式,放弃生活就等于放弃了人生。”罗亦鸢完全丧失了信心。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病人问道。
“我们要接受生活所带来的不幸。”罗亦鸢像父母教育子女一样说道,完全失去了
心理医生该有的模样。
“所以我要放弃我的理想精神世界吗?”病人辩论似说道。
“去追求而非抱怨。”再次的解释让罗亦鸢是否无奈。
“但现实告诉我一切都是幻影。”病人的回答很牵强。
“无所谓追求的成功与否,无限接近于你的理想世界,让你的生活更加美好。”罗
亦鸢仿佛真要成他父母似的。
“所以我能做些什么呢?”病人再次问了没意义的问题。
“做自己想做的事。”罗亦鸢的回答很轻声,因为他真的累了。
“没物资,能活着就是一种幸运”病人回答道。
“如果有条件呢?”罗亦鸢想大骂一句。
“不可能会有的。”病人再度答道。
“假设。”罗亦鸢真想给他一巴掌。
“假设不成立。”病人再次用毫无意义的回答对付。
“你也可以为自己定制计划,从小事开始。”罗亦鸢已毫无力气
“我做不到。”病人依旧真么答道。
…………
“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了。”罗亦鸢说的,这句话他憋了很久,说出后让他如释重
负。
“再见。”这是病人最后一句话。
这就是他最近遇到的情况,被访者根本就不愿让他了解自己的情况,此时的罗亦
鸢仿佛要炸开。
“对了,你为什么找我做咨询?”罗亦鸢突然转身问道。
“想。”病人的回答彻底激怒了罗亦鸢。
“那再见。”罗亦鸢说
这次他真的走了,因为往常他会告诉病人下次咨询时间。
他不知道这种尴尬的局面会持续多久,他只希望一切尽快结束。
他同时开始察觉被访者的异常,这些异常绝对是少见的,甚至可以说他做这一行
十几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而且还是同时发生。
此时,他坐在车中,看着将要落山的夕阳,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慨。但他还是去
了另一个病人家中。
“你好。”他和往常一样和被访者握了握手。
但不同的是,他将最近与他咨询人的名字一一念了一遍,同时专注于对方的面部变化来揣测对方的心理。念完时,他嘴边漾起了一丝笑意。
“装的?他妈有什么惊天秘密!”罗亦鸢吼到。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对方面不改色。
“一伙的?”罗亦鸢说。
“我们可以正常咨询吗?”那人问道。
“你他妈可以正常回答吗?”罗亦鸢再度吼到。
“好,聪明人!”沉默了一会,那人突然鼓起掌来。
“你他妈敢耍老子。”罗亦鸢上去就是一拳,但被他躲去了。
“没事,我反正也没耐心在玩这个游戏了,太幼稚。不过,作为一个心理医生,脾气还是应该收起来。”那人说道。
“铃铃铃”,那人的手机响了。
“好,现在,你可以回去了。”那人顿挫有序地说道。
“先回答我的问题。”罗亦鸢寸步不让。
“我有权拒绝,现在请您出去。”病人用一种命令的语气说道。
罗亦鸢又是一拳挥过去,那人可能并未想到这家伙脾气这么暴躁,直接让他打掉
了颗牙。
“自己玩吧。”那人突然向门外跑去,匆忙跑下楼梯。
罗亦鸢并未追过去,只是轻轻将此人房子的门关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