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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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的挂钟指向黎明。

天上的星辰还未隐去,便被乌黑的云朵遮蔽在幕布之后。

他行在山间,步履匆匆,直视前方。

路上的细雨断断续续。

刺骨的寒风打碎千树万树的杏花,吹散了他的斑白发丝。

拐进一条山沟。

就在前面。

雨愈来愈烈。

他们从周边的群山中冒出,在他的上空哭叫着、责备他的离去。

他已分不清淋湿自己的是泪水还是雨水——虽然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

童年时的记忆涌现在风中。

父母、老师和他的朋友们——一段遥不可及的回忆,在多年以前就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可他们此时此刻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呼喊着他的名字,恳求他回家

对于他们来说,我应该也早就无关紧要了吧?

可是他在这里,他还活着。

回忆可能早已死去。

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山沟,登上最后的阶梯,向着山顶前进。

风声嘶力竭地咆哮着,震耳欲聋。

柔软的花瓣此刻如同锋利的刀刃,高速划开他爬满皱纹的皮肤,捶打着他年迈的身躯。

爬满青苔的石阶因为泪水而闪闪发亮——光溜溜的,映出他模糊的碎影。

他们尖啸着,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他的名字。

他闭上了眼睛,不顾一切地向山顶前进。

他们一直在呼唤着你

那个雨天的下午你愤怒地离开,却没有注意到追在你背后满脸愧疚的他们。你在山坡上的台阶那突然滑了一跤,连一声告别都没来得及说。

你也许不会知道,他们不眠不休地寻找你数千个日夜,发布了上万张寻人启事。

他们一直在想念着你

每天的黄昏,他们都会做好一桌饭菜,再额外摆好一双碗筷。他们假装你只是在外面散心,然后等待你那通永远也无法打出的电话响起,眼神从期盼变为失望。

他们让你的房间依旧保持着你离去时的模样。

你的相片还是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即使相片上的人已经不在这人世间了。

对于他们而言,生命就好像止于你离开的那个下午。

他们一直在哀求着你

回家吧。抱一抱他们,说一声“我爱你们”,结束那个下午的闹剧,然后重新拥有那段本该属于你的人生。




























突然间的一瞬,雨停了。

乌云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湛蓝的天空和一大团蓬松的白云。

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四周是死一般的安谧。

他眨了眨眼,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群山之巅。

凉风吹拂着他的面颊,他凌乱的思绪也渐渐平静。

山顶上有着一座小小的坟碑。

准确来说,这里面埋藏着他的回忆。

坟碑上,刻画着他们的名字。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色彩失真的全家福,轻轻拭去照片上的水珠,把它贴在坟墓的一边。

老人静静地凝视着其乐融融的一家,嘴角露出由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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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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