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 - 第二篇章

教堂 - 第二篇章


至今我仍对那一天感到记忆犹新。那大概是我记忆中时至今日尚为瞩目的一个断片。你也许会认为人之神智会特地挑拣一个片刻以令其永世不朽,但实则不然——是为狼藉一片者方可恒久挥之不去。

那时我还风华正茂,尚是一位前途无量的,归属于今后蒸蒸日上的杰瑞的信众的一位初来乍到者。我方才完成了一些重要的仪式任务,他们也在考虑着对我今后将与他们共度的时光所应给予的犒赏。我还记得我曾有这么一次能够享有此等荣光……一方面的我则对他们能够在初入门道者的茫茫之海中察觉到我的越轨行径一事感到难以置信。见鬼,那一部分的自我仍是觉得此事如此不可思议么。

他们将我打发前去一个名叫“杰瑞之救赎”的教堂内领赏。话说回来,这可真是个恢弘庞大的圣所,足以让我们所有信众独善其身而崇拜祈祷。这是那种像我一样的年轻弟兄所渴望的立足之处,奢望着只要一次便好的,能够面见教会理事人,并沐浴于这栋圣迹建物荣光之下的机会。

故我来到了此地,只身穿过了布满了整个教堂的板条椅群,整栋建筑内摩肩接踵着信众中各位恶名昭彰的旁观人员。四方之客均云集至此来观摩我的荣光时刻。我之心情如在九霄云上——不
——这分明已是天上人间。

我的整个浮生映入眼前。准备为人所摧毁殆尽。

我向右转身,亦即神父Raven所与我同侪之处,已准备好Sinclair Beckett她向我呈送上一件最有权能威力之物。我所投置于这个团体的辛勤工作与坚毅忍耐终于推进直至了生涯的高潮,我从未感到如此欢欣雀跃。

神父自其外罩中取出了一件银匣,将它呈于我的面前。我将它开启,映入眼帘的是一尊玻璃大炮——一个在此团体中被受到高度崇敬的权力之象征。在此之前我从未能亲眼看见它,但在随身携带着它们的人们的窃窃低语中我仍可时常听见它的大名——它们一生仅能射出一发子弹,之后枪体便会崩毁不复,目标亦会在烈焰中消逝不见。

说这是一种殊荣还是太过肤浅了……这对我来说便是整个世界。

我对神父千恩万谢,手中紧握着武器,泪如泉涌。

在我身如此状之时,一队阿尔戈斯之骑士闯入了教堂之中。

我看见你了。

你,连同你的所有荣耀与挫折。

你的铠甲,如金鳞向日照开。你的宝刀,像日冕对空闪光。

就算你的记忆已然被时光磨祛,肉身被岁月劳其筋骨,你的魂灵却未曾改变。心中的熊熊怒焰尚在。你对这个世界仍怀有苦大深仇。

异端教众进入教堂之时,你会目见。就在这个熟悉万分而又该死的教堂之内。你曾下毒誓说不会再进去了。在那次大屠杀后再无反顾。

但你错了。

尽管这已榨干了你的所有意志,你还是推开了锈迹斑斑的对开门,将要独自面对正在回廊尽头向你招手示意的Alasdair。

他还没明白你一直都在跟踪他——追寻他的足迹,标注出他的步步行动——但他却将这大多数情形置之不理。他也想让你命归九泉之下。

你的铠甲在你踱步而前时,践踏于建筑内腐朽的地板时,嘎吱作响着。你的一呼一吸,静谧而又精打细算的,正因你焦急迫切的期望而变为响声的沉吟。命运正在召唤,乞求着赶快踏入深渊之中。

尽管这处教堂曾是圣地,但如今你则可断言此处已无神灵能庇佑你了。甚至连我也非足以自护之人。

为岁月与累累伤痕所磨蚀的我,现在又矗立在了曾一度寓居着我唯一家庭的圣所前,目光紧盯在现已锈迹四散的入口上。时光已然像对待我一般对其施展了它的威能,这显而易见。

在那位我所熟知的目标进入教堂之时,我抓紧了我手上破旧的玻璃大炮。

玻璃大炮亦已随白驹过隙之光阴而发生了锈蚀,而非是那频繁的使用令其变得锈迹斑斑。若要换句话说的话,那么相反直言确为事实:我选择了将它藏匿多时,部分是出于看见它时所会带来的蒙羞之感,其余则是因为我已决计将它膛内的子弹留个那位仅有命定之人。

幽灵杀手。就是这名恶贼大举挥舞着阿尔戈斯的旗帜,并放任手下众人肆意劫掠我的家园,屠戮着我的手足教众。

已经有数年了——甚至是数十年过去了——但他再次进入教堂的那幅景象对令我燃起复仇之火而言尚属绰绰有余。长久以来,我竭尽全力去想办法避免这一切,但就在今日,是时候让积压尘封已久的怨情将我左右了。现在是它们在指挥着我的各项举止,对我下达着唯一首要的命令:

“追击逃遁的他。拿下那个极恶之徒。”

作为回应,我举起了武器,既是头一回,也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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