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钥杀我门

Kate血肉大妈和她的信徒们创办的尸体康复中心,也就是医院出院二进宫时,时间正值2300年六月一号。得了,儿童节,虽然她贫瘠的人生中不允许她的童年有一段过节的精彩经历。老天,为什么我的生活就必须奔波劳顿痛苦折磨?Kate咬咬牙。哈啊,既然没有,那就现在补回来——快餐店总有儿童节特价吧,那就去店里整点薯条。

Level 11的街道一如往常,天空的太阳照的Kate身上暖烘烘的,结果往前走一步阳光便被浮空的建筑物挡住。她又违拗地想到冰冷的医院,人们让她住进去好像并不是为了治愈她,而是为了谋杀。周边的设施处在这太阳的背面,理所应当的发了霉。来到拐角处就能看见一个已经褪色并发霉了的快餐店招牌,名字是……蕨旺厨房。这可真潮。Kate快步踏上台阶,与鞋跟碰撞传出浑浊的声响。

推开金属边框早已生锈的门,无视了因她动作而哗啦哗啦响的风铃后,Kate看到店内并不宽敞,灯光也略显灰暗模糊,姑且算是包裹了整个空间。四下无人平添了几分惨淡感,很让人怀疑这里是否有什么“儿童节活动促销打折”存在。

Kate来到柜台前,服务员是个有点阴鸷的年轻男人,问她想要来点什么。薯条……额,有优惠吗?没有,你是小孩吗?男人干脆利落地答复,Kate失落地扭过头,似乎马上就要悻悻离去。但……那可是薯条啊。Kate又想。

几分钟后,男人端着餐盘的手微微颤抖,仿佛是要掩盖什么,一份套餐便这样被递到了Kate的桌上。木制圆桌上,新出炉的薯条躺在包装里滋滋作响,几秒钟后便安静了下来。本来在座位上百无聊赖,沉默着把玩着餐纸盒的Kate一看见服务员端上餐盘,顿时起了精神。

她掀开盖而后捧起可乐杯子,可以听见冰块在其中荡漾的清脆声音,真令人愉悦。正当她要把杯子递到嘴边时,却听见了一道从脑海传来的呼唤:

快 停 下 , 不 可 以 喝 。

不对,这不是她的脑海中的声音。这是她基因中永远都抹不去的刻印,能够从咽喉处烧穿他们骨髓的恐惧。我操你妈啊,又是死了妈的铁拳孤儿。Kate想直接开骂,但她没有,真是长大了的好孩子。她眯起眼盯着掀开盖的暗红色液体,感到一阵恶心,才发觉里面并没有上浮打旋的气泡。

下一秒,这杯“可乐”直接穿过两者间隔着的墙壁,甩到了那个铁拳人脸上。

而Kate穿过诸多层级,余光瞥见的景色快到像打了100%的高斯模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Kate必须摆脱追踪,不然她连骂我操的小命可能都要没了。速切,接着速切,直到Kate相信,铁拳的手指已经戳不到她的脊梁柱了,她便提着家门钥匙,插进那不存在的锁孔。

Kate喜欢昏黄的灯光,就像她的家。日式风格的连环廊,可以随时熬到凌晨两点后昏死在上面的榻榻米,微光描边的纸灯笼用手指一戳便破,就像她可以飞越疯人院的任意一个层级,只要她想。【通行】权柄就是她的手指啊,是她空心脑子为数不多仅剩的东西了。

可她没有称心如意。当她打开家门,却还是回到了原处:她又一次推开了属于快餐店的门,这次空无一人。Kate再有素质也忍不住了,于情于理地宁愿相信这是她的幻觉,也不愿相信这回无论她怎么尝试都无法切出。莫非铁拳制造了易挥发液体,于是她被那杯毒药弄出了幻觉?

呃……她突然感到有点恶心

她看向接待处,白色柜台底下的缝隙渗出血液,转瞬间爬满地板。Kate惊愕的眼睛警惕起来,她的视线穿透了墙壁,之前还跟她搭过两句话的男人被“钉”在墙上,但长钉没有实体,他这是……被洞穿了。一只眼球在被穿出的一个大洞中挂着,就像是某种猎奇风挂件。裸露的十六根肋骨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缝隙,额头处涌出的灰白色的脑浆和暗红的血液交汇在一起。这些伤口看起来都是同时造成的,这人死的很干脆利落。

快跑,不要留下来……Kate混乱的思绪在惊魂未定中做下这样的决定,她对着满地的血浆和碎肉,感到胃里一阵灼痛,心脏突突直跳。

她集中精力,试图通行。下一刻,她的大腿处分别被洞开了两个大洞,她的身躯如同被鬼怪推倒的石塔一样倒下,疼痛让她歇斯底里地惨叫。身后的某人以一种半拥抱的方式将她扶起,像小孩一样小声哼唱着调子很简单的歌曲,也许是为了安抚之类的,但Kate只感到毛骨悚然。

笼子缝 笼子缝

笼子中的鸟儿

何时何时才能出来呢

她知道这是更加棘手的而她更恨之入骨的敌人。这个男性青年本身就不算高,对比Kate起来更显矮小,沾满暗红血液的黑色斗篷带有三角的纹路。他比Kate还要瘦,脸就像是浴室的白瓷砖,同样完全没有活物质感的枯黑的手抓着瘫坐在地上的Kate手臂,她差点就把它误认成了鸟类的爪子。Kate不想感受更多来自其他密钥师的气息,但她的腿完全报废了。男人脸上挂着幼儿式天真而又快乐的笑容,仿佛是遇到了莫大的喜事。

Kate另一只手伸向速切终端,指尖轻碰解锁,胡乱选了特殊分栏中的一位联系人,又胡乱打出了一行字,混乱的字符组成了一段话:救我我在Level 11。男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完全放在了Kate身上,他黑色的长发犹如勒紧Kate脖颈的吊索。

“哥哥,和我一起回去吧……”

连接重连,Kate原本蓝色的双眼流转着,浮现出了模糊的倒三角形。男人似有似无地微笑起来;Kate偏偏头,痛苦令她无法发声,不然她真想来一句“去你妈的”。他沉默了几秒,抓住Kate的手腕。她几乎失去了行动能力,半是剧痛半是愤怒,她徒然地挣扎起来。咳咳、呕、呜啊……凄厉的惨叫从喉间发出,男人却依旧挂着笑容,哼着的曲子越发不成调子,他的手掌覆上Kate的胸口,似乎是要从中抓取到什么,却因为一无所获而失望透顶,额头处裂开了一道锁孔般黑洞洞的缝隙,供他的手掌伸入,肉条和神经随动作蠕动,形成了漩涡。

“为什么……哥哥的灵魂在哪?这个人偶的躯体再接下去会坏掉的……”男人失落地以孩童般的口吻喃喃自语。

Kate在抽泣。她的意识往下坠,嘴角延伸出血的绳。残缺半截的灵魂被掐住、摇晃,眼前的光陆怪离就像走马灯一样眩目,死一般的漆黑拉扯着她的脚踝,人偶会被碾成黑泥的,一切都会化作尘烟。她想:我会死的吧……可我还……不知道……

我是人偶吗?是为了神的降临,除此之外便没有存在意义的容器吗……







一切都停止了,停下来,Kate不再往下掉了。

“…我却不能给你答案……”

“哈?”

Kate睁开沉重的眼皮,她什么也看不见,除开她窥见的这一角光明。后来的她几乎忘了自己是以什么表情盯着一个人……不,三角头看,更忘了这个大眼睛三角头本身的存在了。不过她现在只想到了一个和阴谋论最爱挂钩的东西,她颤颤巍巍地开口:

“我这是已经死了吗……你是啥东——”

”将此世的诸多心愿托付给偶像,也即【造神】,无论有无形体,其内核也皆是集体用水与泥构筑的梦神话。诸如耶稣、克里希纳或者牛头天王,这些化身显现神迹的行为跟偶像的托梦是一样的,区别也就是将手伸回泥土,置回水上而已。“

神性、兽性、人性,归根结底终究是连接成一体的。倘若只是因为泥偶被压扁,神性如水般流出,便否定了自己的人性和兽性,就是作茧自缚而又自作聪明,真是可悲啊,【人造神】。“

Kate咽下一口口水,保持着死一般的沉默。那只在三角里头的眼睛正紧紧锁定她,像是命运的感召。

”我是什么……由我连接的频率和我自己塑成。“她突然说道。

”你想通了。正好,一切尚未为时已晚。“

”我知道。“

Kate点了点头,她再也没法忘记这段话。







才不是呢。

紧闭之门一扇不剩地被打开,Kate呼吸急促,抓住男人掐紧自己灵魂的手并将其缓缓抽出,然后咔的一声猛地拧断。男人露出一种受惊幼猫般的愕然神情,撞上Kate那完全是孤注一掷的愤怒眼神后,又多了几分胆怯。

“你说谁是人偶……”

我才不是人偶,Kate说。此时她站了起来,大腿上的缺口正在复原,她这才才发觉伤口还在沥血。她说了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十遍,二十遍,在她的叫喊和抽泣之下,这些话语充斥着疯狂与绝望,又或许她是想发一通脾气,但无论如何,这肯定卓有成效:男人踉跄退步,完全一副被吓哭了的样子。

最后Kate精疲力竭,靠在墙边微微喘息,她听到清脆而又琐碎的动静,心跳漏了一拍,才看见玻璃迸溅出的碎片散落一地,而一位灰发金眸的少女正从上面走过。Monel看起来有点尴尬,Kate也知道是为什么,她刚才的演讲并不是很动听。

“嗯……多亏了你成功打破了束缚,我们这下能见面了。”Monel举起速切终端,给Kate看了看自己给她发的消息。

“你全都听见了?”Kate问。

“Level 11大概两千米之外的人还是听不见你刚才的感言的……大概。”

那个先前还在折磨Kate的男人看见Monel来了后开始啜泣着叫姐姐,而比这个男人还要矮小的Monel揪着男人的袖子,仿佛是揪住了调皮家猫的后脖,然后开始对其狠狠教训。事成后,接受男人鞠躬道歉的Kate大受震撼,她的双腿已经恢复的完好无损,而裤子上破了两个大洞。


“这孩子的名字是Kagi……完全不算一个名字对吧?我给他加了Shiruzel的后半部分。”她们此刻在Level 178的榻榻米上并列坐着。

……孩子?Kate直愣愣地看着Monel。Kagi已经先回别的地方了,至于Level 11的烂摊子,没人管。

“他的行为和我见过的其他密钥师都不一样,完全不受老登的控制,我不只是说你和我这种,”Monel说,“他完全是个七岁小孩,把我们都当作家人……我很好奇这是为什么,然后就给他领回来了。”

“而且你也很想养一只密钥师……操,那他为什么折磨我啊?”

“他把密钥师当作家人,而把人类当成牲畜……他找的是你身上密钥师的部分。他身上跟尸体一样硬,大概不知道自己和别人疼。”

Kate想了想:”他说我是人偶。“

”你不是啊。“

Monel看着她,她淡金色的眼睛看着她,很真诚。Kate顿时不好意思了:这就像有人请你吃饭,你就很难揍他了。

”之前铁拳的人试图利用并袭击他……我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似乎每扇心扉都会被他洞开。他要折磨他们,被我阻止了。“

Kate喝了口提神饮料,想起快餐店里的那个想要毒死她的铁拳人死的很干脆。“我以为你不在意呢。”

”我无所谓,但Kagi不明白什么是折磨。像我说的,他不明白痛苦。也许是出于报复或者有趣,又或者就像一只猫崽有着捉弄老鼠的本能,但我不能让他形成可以把生命玩弄于鼓掌间的意识。“

”原来如此,你简直……“Kate感叹,”伟大,无需多言。“

Monel也笑了。”我可能会带他接触接触别的人……糟了,我得回去了,不然他可能会把我房子开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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