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始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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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某人敲响了钟。实际上,我们并没有专门的钟,这个所谓的“钟”就是个大铁锅拴上根绳子。

我可能已经掉进这个无尽的地下混凝土仓库好几个月了。无论如何我都找不到出口,我最多走到暗黑色、灰色的混凝土组成的维护隧道中,又被那些怪物吓了回来。

这个仓库的空气依然寒冷,但不至于像康乃狄克州的早晨一样。我看着其他从睡袋、毛线衣织成的毯子、棉被中爬出的同伴们。

我嘬饮着Andrew给我的杏仁水——也就是早餐,这个保温瓶里的杏仁味液体能够让我们至少有能力活动。我们从不知道为什么箱子会随机出现然后消失,但我们知道它对于我们至关重要。

"Kat呢?"她本应该是昨晚负责守夜的人,防止失灵的灯制造出的漆黑的夜带走我们收集的物资,或在Stretchster来找麻烦时叫醒我们,但我没看到她,而与她一起守夜的人都还在营地内。

"Diana与Vincent请她过去,应该是为了那个意外怀上孩子的那个女人。"Andrew摇了摇头。我没法为那位女孩叹气,因为那是她的选择。她选择出卖身体换取食物与保护,但在意外怀孕后,又无法放下,那么Stretchster就让她离开。

"Diana与Vincent太老好人了,总有一天他们会被压垮的。"Andrew淡然的说,对此我只能点头。Diana与Vincent作为科学家夫妇,他们拥有渊博的知识与高尚的品德,因此被我们所有人所依靠着,但他们总是接收着不被他人接受的小孩、老人、受伤者、以及怀孕的人。

只是喝着水。哪怕到现在来看,这些水拥有我们所需要的热量,但缺乏真正食物所带来的饥饿感仍然折磨着我。我看着同伴再次确认那些冷冻蔬菜与水果,并将快要坏掉的交给包括我在内的人食用。

"我们去接她吧?毕竟我们距离Stewards的营地有些距离。"我背起我身边的背包,并戴上头灯,避免突然的黑暗。 Bernard、Andrew也背起背包,并把武器扔给我。虽然说是武器,但本质上就是木棍加上箱子中开出的刀具组合的长矛,用压扁的保温瓶做的巨锤,虽然可以让我安心许多,但实在过于沉重了。

我们开始离开营地。我们并没有快速奔跑,而是已快步行走的方式前进。虽然不愿穿过Stretchster的营地,可作为时间考虑与避免我们与Kat擦身而过,或是她被找麻烦。我们还是选择走这条路。

2


水滴不断的落下,并积累于地上形成水洼。如果只有我一人,这里恐怕是最适合恐怖片的场合。很快的我们到达了第一个与我们毗邻的其他营地。

不过我闻到燃烧什么的味道,在这个地方我们很少点火用于煮什么,毕竟Vincent 教过我们如何使用适当的废弃金属线、插座做出一个简易电热炉。而且这个地方用火炉我们可得吸着尘埃与一氧化碳,要么呛死要么毒死。

Carly Harmon 人数只有十五人,跟我们与Stretchster都有某种贸易关系。他们的人也已经醒来了,不同的是他们聚在烧起火的铁皮罐旁做些什么。

"Alexander?你们在做些什么?"但是当我们一行人靠近时,我们哑然失声。 Bonnie Shields躺在那里,我可以看到他的脖子有着某个掐痕

"天啊……"Andrew叹息着。

Carly他们看向我们,那是明明哀伤却强撑出的笑容。我们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对于Bonnie表达敬意后,就继续前往我们该去的地方。沉默在我们之中蔓延。 Jessica问我们是否该做什么,我也只是回答:让我想想。

但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在这里烧干净Bonnie,火葬需要的温度,不是废弃油罐火炉能够轻易达成的。但我们也不可能放着Bonnie在那里,那只会滋生蛆虫和病菌。我怀疑我跟其他人,都在思考着Carly的做法。但最后我们还是放弃思考,在接下来一个小时内,我们碰到了一些人,我们也告知他们Bonnie的死讯。但具体如何做,只能由他们决定。

这七公里的路途是如何的沉重,以至于我们只能对于Stretchster的营地感到不悦。 Stretchster的营地,说穿了就是这里的娱乐场所,几个人在简易的木板桌上玩着扑克牌,也有人在四处收集材料后做出的台球桌上打台球——很快劣质的桌子就被打出了一个大洞,里面铁皮内胆,外面蜡笔上色的自制台球从洞中滚落到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噪声。

某些人则是大声放着音乐并摇摆。说不上酒吧的吧台后面的柜子上,摆着使用果皮为酒曲,箱子中开出的食物酿成的劣质酒,四五瓶就足够能把人喝成瞎子。太浪费粮食了,但也因此表明了Stretchster的高明处。他们总是能够有余裕以满足自己的娱乐。营地的深处那几个独立房间,则是女性贩卖自身的场所。

我们不自觉的加快速度,我们几个人当初都说好不要来这里发泄欲望,你要说为什么?我只能说我不想要有患上性病的风险,以及如此的作贱他人。也许是因为Diana说过的,如果真的在这里留下什么的话,我们会放弃回家。

也许是因为我们散发的气氛,某些本来看到我们,想做些什么的人也坐了回去。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吆喝:"Tom家常菜!来自现实世界的味道!好吃不贵!!!"

是厨师Tom。他的生意还不错。这里能吃的东西本来就不多,热食就更少了,只有些少的可怜的微波炉食品。Tom是这地方少有的会做饭的人,因而很受人们尊敬。

Andrew走过去:"Tom,Bonnie死了。"

"这狗屎日子,一天比一天烂。"Tom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是要去找Diana和Vincent吗?带份肉给他们吧。"

卡式炉上宽大的肉排滋滋地冒着油水,卡式炉前的几个人却没有一个分泌一滴多余的口水。如果你知道这块肉排是从某个人不人狗不狗的畜生屁股上割下来的,你自然也不会有任何食欲。然而,在这里,这已经是我们能吃到的最美味的食物了。

肉排熟了,Tom将肉片夹到塑料袋里,又在肉片上浇上一勺自制的烤肉酱。正当我准备从摊前的折叠凳起身时,我被人死死的按回了凳子上。是Stretchster!

"你好啊,狗娘养的。怎么有闲心来下馆子了?"Stretchster冲着我坏笑一阵。

"听说你的基地建设的不错?很红火嘛?哎呦呦,还真是后生可畏啊。不过,这周的保护费你似乎还没交。该怎么办呢?" "滚,滚你他妈滚啊!该给的我都给你了,我现在根本不欠你的了!" "你哪来的胆子和我这么说话?没了我的资助,你屁都不是一个,傻吊。" "我是傻吊你就是贱逼咯?看来咱们还挺般配的嘛。" "你他妈……"

"停停停!Stretchster,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们一马吧,我给他们做的肉排还没吃完呢。"Tom冲过来将我们分开。"Tom,如果你还想当个滥好人的话,我不拦着你。不过出了事,你自己来扛。"Stretchster冷哼一声,离开了摊位。

3


接下来的路途没有什么麻烦。但我们还是以我们最快的速度前进。鞋踏入水洼中,冰冷的水随之溅起,我呼出热气。

然后我们终于看到了Vincent Stewards的营地。Stewards的营地可以说是个绵延不绝的混拟土仓库中,我们所知道的最大的人类营地。共有一百三十二人,我们已经看到不少人在工作。

他们有的人刚要出发去寻找箱子中的产物,不管是武器还是食物。而留在营地中的人则在拆解捡回来的金属与塑胶,不管是砸扁、还是切割,这些废品都会被他们做成其他的物品,并帮助我们的生存。

然后我们听到一阵激烈的惨叫声,我们看向营地的深处。而其中的红色帐篷正是声音的来源,而一旁则是许多人走走停停,有的拿着药、有的烧着热水。然后,我们听到Kat的声音。

"你们快过来!"Kat还是没换下那套她前天找到的红色夹克。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Isabelle羊水破了。然后我们得等。"我没想到这么快,但如果细想就会发现,也该是这个时候了。当我掉落到这里时,我们便知道Isabelle Baker已经怀有身孕了。

"已经过多久了?"Jessica问,我记得她跟Isabelle很熟。但老实说我无法同情Isabelle的遭遇,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当我大概五个小时前到的时候,她早就开始痛了。大概两个小时前,被Diana推进医疗棚。"她耸耸肩。

"我们能够做的只有祈祷而已,小鬼们。"熟悉的成熟嗓音传来,Vincent Stewards,另一位营地的负责人走向我们。

"不管是我还是Diana都没有帮人接生过的经验,我们能够做的只有祈祷。"Vincent低沉的说着。

"问题是?这个地方真的有神吗?"某个女性的嗓音,略带着某种暴躁、不悦的语调。

"Aliza?我到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妳。"Aliza是另一个营地的领袖。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许是我们这群人中走的最远的人,她已经跟她的团队调查了不下十个完全不同的地方。他们到过腐败的走廊暗黑色的混凝土隧道黑暗的长廊等地方,她的勇气十足。

"我们只是需要个祈祷的对象而已,那怕上帝不存在也一样。"Vincent回话,他宛如一位基督教的神父。

"哼!你说是那便是吧。"然后Aliza说出下一句话。 "这是你所需要的杏仁水,然后给我火盐。"

"你去找Reed要。你知道流程的Aliza,而现在我想招待我的客人。"他叹息着,并送走Aliza。

Vincent领着我们进入了主帐篷,一些东西与实验器材吸引了我与同伴的目光,他也注意到了这些目光。并用骄傲的语气介绍这些。然后他叹息道,自己没有向那些中世纪的炼金术师一样学会吹玻璃的技术等等。

"我给你们带了肉排!"我把塑料袋从挎包里抽了出来。"放到桌子上就行……你们再看看这个。这可是我辛苦用火盐才敲出正确形状的工具。"我很清楚,这些能够成为我们活下去的关键。然后,我还喝到了久违的咖啡,虽然当他拿出那个完全无用的,而且闻所未闻的厂商包装纸后,我其实有点怀疑我喝了什么就是了。

在这等待的时间中,我们开始谈论一些情报,像是各自的团队走到哪里了? 是否应该真的使用电梯?以及办公室里绝对不要接近窗户等情报,以及Bonnie Shields的死亡。听闻的Bonnie的消息后,Vincent也不禁沉默。但棚外的欢呼打破了这分沉默。

我们知道手术平安结束了,而Vincent也松了一口气,而Diana也走进了帐棚跟Vincent击掌。但我可以从他们接下来的讨论看出,接下来反而会更加困难。他们要分出多少物资来保证这孩子的成长、这里也没有阳光去让孩子补充维生素D,而且还有其他疾病威胁着小孩。

4


而接下来吵吵闹闹的喜庆,Jessica跟着Kat的步伐去看Isabelle,而我也发现Aliza没有离开,而是看着营地,而她的手下也在帮忙一些事情。她似乎露出了某种放松的感觉,虽然我不觉得她会祈祷,但是她的表情不禁让我觉得她确实的为Isabelle祈祷过。

大伙开始拿出一些平常都是放到快过保存期限才会食用的好食物,并放入大锅中。我跟Andrew刚想要拒绝这份邀请,便被强行塞了一碗汤。我看了手表,也才刚过了中午而已,尽管本来是为了带走Kat,但看来不得不被留在这里了。我跟Andrew都不喜欢亏欠别人,但看来我们今天只能留下来去享受这个宴会。

此时此刻我感觉我离开了这个地狱,人群的欢笑声让我产生了这里与现实并无不同的错觉。但沉浸在其中的我,被一声大喊带回了这地狱,我认识那声音的来源,Eduardo Merritt,他是Diana的养子,与Aliza并驾齐驱的探索者,而且擅长单人探索。而Aliza也被Eduardo的动静吸引目光,而朝我们走来。

"Vincent!你应该过去看看。"然后他看向了我们并哽咽住,然后Vincent摆摆手后,他才说下去。能够让Eduardo Merritt如此紧张且想要保密的发现是什么?

"我们发现了一间文件室。"他刻意的压低声音。文件室到是我们从未发现过的房间类型,但有必要对于我们如此戒备吗?

"你们不理解!我们在里面找到什么!"他的情绪有些激动,然后被Aliza给打了后背。

"我猜猜?是不是写着各种资讯的文件?"她似乎知道什么。

"为什么妳知道?”Eduardo瞪大双眼并问着。然后被Aliza又打了一次后背。

"如果你想要Stretchster的内线知道,你发现了什么,那你可以继续大吵大闹。"她冷声说,而Vincent与Diana则笑着看着他们两个。我很怀疑这份配对会成功的可能性。而Andrew则提出了质问?

"你们说的文件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是第一群进入这里的人类,而且前人还留下了大量的探索纪录,最早的文章可以追溯到三十年前。"她淡然的说。我们到没有对于她的隐藏有什么成见,因为每个团体大多数对于自己探索的成果是保密的,而其他友好的团队从他们手上获得消息,也不会随便曝露给其他人,那怕是其他友好团体也一样。"

"里面是满满的调查报告,有地图、其他地方的、还有一个通往名为枢纽的地方的方式……"

"枢纽?是怎样的枢纽呢,联通这里的每个地方的枢纽吗?"我提出了质疑。

"猜对了,Stretch。这个枢纽就像一个十字路口,通过枢纽可以到达其他的房间或区域。一个有趣的发现,我们把特性不同的地方叫’区域‘,他们却称之为’层级‘。哎,可以这样说:他们把这个地方看做是一栋无限延伸的摩天大厦,每一个不同的区域就是它的一个层级。"

我的脑海中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既然这个枢纽是四通八达的,那么有没有一个出口呢——我是说,一个能够回到现实世界的地方?!"

"嘛,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但前人的文档里似乎并没有提到。"

"所以……我们终于能回去了?"

我的嘴角上扬,心中的喜悦难以隐藏。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那栋湖边的老房子、看到了布满弹坑的森林、看到了繁华而又喧嚣的布里奇波特、看到了那堆噼啪作响,闪着温暖光芒的篝火……

"喂喂Stretch,你的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别太高兴了,只是说有这个可能而已。前人写的文档里并没有提到返回现实世界的办法,想出去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了。"Diana拍了拍我的后背,拍碎了我眼前的幻象,然后又把我拉回到这个冰冷、空荡、不见天日的地方里。

"好消息,前人留下的调查记录里记载了很多适合人类居住的区域,部分区域甚至与现实世界无异,对于我们而言简直就是天堂。"她陶醉地闭上双眼,像个唱诗班的信众一样大声嚷着:"总有一天,我们会征服这一荒蛮之地,我们的足迹会遍布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文明的种子会在这里开出鲜艳的花朵!"

"你先别唱你的赞美诗了,我只想念那边。"我把头尽可能的抬得很高:"现在没有出口,以后总能有的!"Vincent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要看你能不能坚持到发现出口的那一刻了。不过嘛…….我还是相信,会有出口的,但肯定很远。眼下,我们还是尽可能探索更多的区域吧。""所以你不打算回去了?"他眨了眨眼:"不是那个意思。开拓新家园就等同于为后人铺路,我们的后人得踩着我们的脚印才能找到出口。"

"扯了那么多,Eduardo你说的那个有很多文件的地方在哪啊?"Andrew没好气地问道。"那我们去那里看看吧。"Eduardo朝我们挥了挥手。"路有点远,但进去并不麻烦。跟紧我……"

而当他领着我们前往那里时,我们都被眼前的资料量给震摄住。那个房间囊括着I层群大多数层级的资料,尤其是前一百层的最为详细,而我们三个团队,开始合作并依照这些纪录,大规模的探索。我们如此地称呼那里为绝密之间(top secret)。而我们则称呼这些留下纪录的人为"探索者"。时至今日我们依旧在寻找他们的身影,又或是去追逐他们已经跨过Level 999的身影。

为了隐瞒B.N.T.G.关于绝密之间的存在,我们伪造了探索者们的纪录,并积极地扩展地盘,并将B.N.T.G.纳入了联盟之中,尽管那决不是明智之举。

而最后的分崩离析中,我与Andrew还有Kat,保有了绝密之间中大多数纪录的正本,而U.E.C.的Eduardo作为最早发现者带走了一部份我们都不知道的纪录,我们只能猜测瑞撒毒气正是他们带走的知识中,所创造的可怕产物。而Aliza则在第三波和平协议中,拿走了房间里的C层群文件,我们仅有保存副本之权利。


但是如今的M.E.G.只有四分之一的人来自前厅,剩下的人都出生在后室。整个组织早已不是为了找到出口,而是开发新的层级与记录危险。因此我将卸下监督者之位,前往一千层后的世界。为了我自己,因为直到现在后室都不是我的家。

我不能因为我个人所想,犯下曾经的过错。我不能再犯下第二次。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了。

“呵,看来前辈——那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还真的没有说谎。”

新的监督者A如今离旧监督者A提到的那个传说中的“绝密之间”只剩一扇密码门。

“到这儿来可真够费劲的。为了不被人发现我还特意支开了我的保镖部队。现在,是时候揭开一百年前就深埋在这里的谜团了。1978,昨日重现吧。”

监督者A熟练地输入老人弥留之际向他念出的一串数字,轻松打开了密码门。

“准备大干一场吧。”青年人拧开旧监督者C曾经使用过的粗大的复古LED手电筒,照亮了前方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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