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Kate跳舞

“像现在这样只是聊天就可以吗?”深夜中,灰发蓝眸的女人问道。

“啊、先看着我。我相信如果是小Cat的话,一定能办到的。”不和谐的电子合成音响起,是Merli

“别这样,盯着电脑屏幕还是很简单的。”Kate直直地注视着Merli,夸张式的二次元人物大脸让她略有不适,而对方的话语又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我也没有感到很麻烦呢。只是“追忆”的时候,你可能会有点痛喔。”Merli轻描淡写地答复。

“操,怎么不早说?你都窥探我个人隐私了,现在才说!”

“诶、诶?小Cat怕痛吗?☆”

“要试就试不试滚!”

“啊哈哈……遇到危险状况记得把电脑关掉喔。”



嗡鸣。电脑显示器那#0000FF的颜色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如此绮丽,犹如二进制的利刃划破Kate的心,世界全然变作了#0000FF

嗡鸣……这好像不属于Kate的回忆,而是另一个遥远的陌生世界,是她不得不惊惶逃窜的根源,让她无数次以是人就速切一百层为标准而逃命,也是她自能记事起就拥有的奇异能力的开端。Kate开始回忆过往,闷热潮湿的空气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她对此感到怀旧。流动的#0000FF凝滞了,开始倒转。

K-E-Y,病床旁的复杂器械嗡鸣着,实时记录了她的身体数据,只要输入这简单乏味的三个字母便可查询。隐藏在病号服下的胳臂伤痕累累,她那承载碎裂灵魂的躯体太瘦了,病号服都可能会把她压垮。钝痛感印刻在大脑里,有什么不可语的存在覆写了她的人生,她的脑子被搅匀了,比蛋炒饭都要松散。真惹人怜。

惨白的瞳孔仿佛被打上了一层高斯模糊,它正在变为人类该有的色彩,黯淡的蓝色。她还想再动,但四肢被紧紧拘束,她讨厌被条状物缠绕的感觉。床边的半人形生物没有留给她再闭上眼睛的时间:“X号已产生初步的生理反应。X号身体数据一切正常。X号,听得见我说话吗?请作语言回复。”

回复。她的舌头笨拙地在蠕动,构不成任何已知的语言,她不会说话。“啊啊哦哦”的声音很是生涩沙哑,听不出来是人类女性的声音。医生知道她在告诉他什么:我需要水。

“X号已初步产生本能生理需求。X号已初步掌握通行之力。恭喜,你取得了一个不错的评估结果,X号。像人类一样的普通生物,正是依靠水,空气和碳水化合物来活下去。我想我们很快就能让你摆脱这套生命维持装置的,但目前有一个难题:你的脑子不好使。能理解吗?”

这绝非是在开玩笑,触手抹掉的不只是她的思想,还有物质的脑子的一部分。没人知道她怎么还能活到现在的。她目前仍不能够理解他人的话语,只是发出了”唔唔“的声音,想要从病床上离开。医生用那只非人的手——触感如此冰凉,没有体温可言的手,拨开她脸上杂乱的灰发,用桌上的马克杯给她喂杏仁水。随后她便感到满足而疲倦了,意识向下沉去,她的身体?还是说?心?真的很讨厌被拘束的感觉。

“X号人格尚未初步形成。如果能立刻成功,我反而会吃惊呢。”

而几周过去,她的人格依旧没有形成,治疗毫无进展可言。直到某一日,X号的病房警铃大作,长有美丽尾羽的医生赶到时只看见这一幕:那套X号赖以为生的装置带着猫的抓痕,并且被开出了一个大洞,其连接着的各种注射药物顺着冰冷的金属床脚滑落,淌下。拘束带并没有撕扯的痕迹,仿佛是自行解开的,而患者和病床上的床单一块失踪了。

没人能去也没人傻到会去追踪两个通行

“我想,治疗并没有失败,只是出了点意外……”

但别担心,我的挚爱,小Cat?你还好吗?

我——

#0000FF宛如水球爆裂一样炸开,流动的0与1,二进制在Kate耳边低语,距离那么近,就像咬着耳垂而道的呢喃:好きの証かな?

Kate筋疲力尽地嘶吼,攥着速切终端的手渗出一层层冷汗。



你不想记住吗?

滚,,这,这不是,我

我爱你。

我记得你。杀了我,你将不会再破碎……

……

不是你的回忆




屏幕里的十六进制地笑了挣扎起来,她在牵拉与撕扯,她不应该用这份直抵心灵的,完美的,如此深爱你的,危险的力量。

Kate痛呼一声,她感觉她的脑子恐怕再过一会就要炸了。恐惧、本能、本能活下去,她还记得。Kate砸向Esc键,所有的#0000FF不再见其踪影,在屏幕彻底关闭前留下一道白色的划痕,Merli的速切终端被摔到昏暗的墙壁一角,镜头不会流泪,那是Kate紧握它而流下的冷汗。Kate以为它要碎了,为此尖叫一声,她想扑上去抓住它。但终端不见了,切出了……

起码Lucky还在呢,没事。Kate用最小的声音开始抽泣,呼唤她的猫过来。因为Merli的能力和她自己的缘故,压倒性的忧郁和悲伤就像瘟疫一样感染了Kate,她动弹不得。她只是疲倦而又木然地坐在那,心中想着她曾躺着的那张病床旁,蓝色为底的屏幕上快速闪动的数据和算式。

Lucky舔了舔Kate下垂的手,叼起它刚从其它层级捡回来的速切终端,稍微调整姿势后便团在她的怀里。她暂时还不用打开它跟Merli说话,后者估计正忙着在名为互联网的电子之海里整点情感和记忆呢,她必须这么做,不然她没法活下去。Merli的心中有一个,她希望他们死。所以为什么我们要这么苟活着?Kate想不通,通行者想不通。

她做了一个寂寞的梦,曾经做过的滚烫又虚无的神话之梦。梦里,她是一位乐园中看管门扉的神祗,可以在空中不受任何拘束地起舞。而Merli是一位缪斯般的女神,迎风的罗马式洁白裙袍犹如千万柔嫩的花朵绽放。他们额抵额着相拥,无话不谈,同其他伙伴一样聆听着旧日居民们念神。这些都是那么渺远,仿佛是黑夜中焦枯的长明灯化作的幽灵,轻微地闪动片刻后,她看清了那神殿中,没有轮廓的柱身显现出残破不堪的破败模样。乐园崩塌消陨,人们再也看不见化为黑暗的它了。

她醒来时便立刻感到迷惘了:这世上有过乐园吗?

“有的哦。”

Kate的怀里传出带有故障的响声,惊得她怀里的橘猫尖叫一声然后跑开,Kate则差点又把终端摔到地上。她连忙打开它的屏幕,跟Merli说话。

Kate问Merli:”你看得见我的梦?“

”唔、实际上是因为你抱着我才做了这种无聊透顶的梦。这个终端是我的灵魂……哈啊、并没有重21克,反而要用kB计算呢。“

沉默。

Kate又问:“关于我的一切,我自己都不清楚。那个神是谁?是我吗?”

“绝对不是。”

“我是在做梦……为什么我会对祂所经历过的事真心实意地感到悲伤?”

“我明白。”Merli说,“因为你是人,拥有自己的情感,良知,灵魂。”

“嚯…”Kate缓慢地呼吸,沉闷的吐息喷到终端屏幕上。

”那些景象真实发生过,大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和我会看见,但悲伤什么的、我已经感到疲倦了。“

”你真没怀疑过……“

”没有。你也趁早打起精神来。不知道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是男的,说是偶像还好,不是女神。“

”啊?“


“呃……Merli,我这两天不能拿着你了,你看看谁有空吧。”

Kate举着速切终端,等着有人能够接手它。毕竟这玩意可是Merli的命根,不妥善保管可不行……虽然,在速切玩家们的手里,好像怎么带着都不属于妥善保管的范围。

“你要去哪?”

医院。”


未知人士:不用害怕,孩子,就当是和家里人聊一聊。

SuperCuteCat:我记不得他们。

……

未知人士:你不知道反而更好。它和它的同类从古人的妄想中诞生,随着时代变迁虚弱。到了现代,那个存在本该从现实世界中彻底消失,但它找上了你这个现实的薄弱点。

SuperCuteCat:(茫然的神情)

未知人士:没听懂也没关系,记得把录像转到速切玩家的交流网站上,该知道的人自然会明白:他们能为了枢纽去杀那东西一次,也能杀它第二次好把你们两个都救出来。再过些时日,你可能会更擅长找“出口”、“通道”或“钥匙”之类的东西,这不是坏事。到那时候,记得带你的猫回来复诊,它和你有相似的经历。

SuperCuteCat:好。

(录像结束)

“医生,我的病症能痊愈吗?”她说道。

“是的,我们都会的。”

Kate的一双蓝色瞳孔微睁又缩回,直直地看着那绝非正常人类所拥有的禽类般的金色双眼,并不是很理解。

她突然滑稽的想到:医生,也许我应该带点碳水化合物……呃,葵花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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