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猛击

“可恶……可恨……可憎……”普莱斯低声喃喃道。他正透过望远镜观察着那可憎现世的耀眼标志

普莱斯目睹了那颗肮脏的小种子如何长成一棵巍然的橡树。他真想进入那个城镇,亲手杀死每一个人——割断他们的喉咙、砸碎他们的头颅、扯下他们的四肢。但他的肉体难以承担他的野心,他看着这棵树日益强大,但他却越发虚弱。就像所有身在这些相互纠缠着的天堂中的人类一样,他已弱不胜衣。但只要他能看到那恶心的城镇被带回过去,一切就都值得。

普莱斯知道,时间就快到了。尽管他和兄弟姐妹们失去了联系(不过那些人对于这宏大的计划来说确实不重要),但他觉得自己能感觉到,感觉到天堂中可怖的混乱。他要给那可憎现世的耀眼标志带去拖欠已久的,来自过去的清算。

普莱斯走下瞭望塔的阶梯,他走得很慢,以防自己跌倒。每次落脚,普莱斯的腿都要疼一下。普莱斯厌恶自己,他与这可憎的现世并不相配。在公正、和谐的过去,他绝对是当之无愧的,能让实体轻松捕获的猎物。普莱斯朝着原野远方看去,却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这声音让他的苦涩变成了狂喜。

普莱斯即刻转身,朝着走来的人行跪礼。“您回应了我的祈祷!过往的化身,和谐过去的仲裁者,将天堂带往现实者,安布罗斯!”

尽管安布罗斯有些驼背,但在普莱斯面前,他仍显得高大、威严。安布罗斯灰色的皮肤上套着一件朴素的灰色斗篷,这让他的外形几乎毫无特征可言,除了那双纯白色的眼睛。他的身上没有什么毛发,脸上也没有表情。

“带我去看。”他以极其单调平淡的语气说。

普莱斯立刻站起来,冲向瞭望塔,安布罗斯则在后面慢步跟着。普莱斯在阶梯上绊了一跤,摔倒了,疼得只能慢慢站起来。安布罗斯淡然从他身旁走过,只关心眼下要做的事。普莱斯知道,安布罗斯能看出来现世已侵蚀了他的身体。他甚至已不配与安布罗斯同在一处。

普莱斯忍痛低声说:“您用那个望远镜,就能看到了。”

安布罗斯倾身扫了扫望远镜里的景像。普莱斯注意到他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之色,普莱斯心想,他已经知道要做什么了。

安布罗斯直起身,说:“来,时候到了。”接着便顺着阶梯走回原野。

普莱斯欣喜若狂,他知道他终于要见到过去的辉煌景象了。他跟着安布罗斯来到原野上,只等他把自己带往天堂。

安布罗斯朝四周看了看,神色依旧冷淡。在近乎诡异的沉默中,他看向原野、天空,又看向瞭望塔。片刻,他开口道:“我都看到了,过去的荣耀正标记着大地,笼罩着天空。这就是万物的本来面目。”安布罗斯把手轻轻伸向普莱斯。

普莱斯想都没想就接住了安布罗斯的手,他先是感到了安布罗斯身体的冰冷,随即他的眼前一闪,绿色的草地枯黄了,多彩的花朵凋死了,蓝色的天空黯淡了,如此美妙的景象让他难以自持。随着安布罗斯松手,普莱斯跪下去,流出两股眼泪。他朝四周看去,一切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求您,求您啦,为我,为我们带来那天堂吧……”

安布罗斯依旧面无表情。他答道:“我会的。”

安布罗斯把手伸向普莱斯的脸,这次,普莱斯只感到剧痛。他的眼前闪过自己的过往——他的童年、他的校园时光、他工作的日子、他在这里的日子。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在燃烧,但他不能、也不愿逃开。安布罗斯一直盯着普莱斯,神色没有变化。突然,他将自己的手指直直插进普莱斯的双眼。普莱斯的存在届时被撕碎,时空的裂痕击中了他所在的地点。

一段时间后,安布罗斯醒来了,他正躺在一个巨坑的底部。他跪坐下,还没能从刚刚的冲击中恢复过来。他的呼吸很沉重,刚才清晰的视野也昏沉了。安布罗斯露出了极不明显的一丝微笑,宣告着:“过去重新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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