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的谋杀案

NIGHTSTALKERS闲聊贴十八年前的谋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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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sd_123
2021/10/31 00:13

我不想揭开那个愈合已久的伤疤,除非它主动找上我。

自我来到此地已有……算了,我想我还是直接切入正题吧。

我仍然记得十八年前的今天,那天晚上的每一刻都刻骨铭心,直到现在我都记得一清二楚。那晚是新月,月光格外吝啬,所以当我独自走完两公里的放学路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甚至都看不清自己有没有走对楼层。

那时我还未意识到门后等待我的是什么,还在因为爬楼梯太快而气喘吁吁,浑然不知门后景象将会成为我一生的梦魇。

在我家乡的老式的居民楼里,每户的大门后隔有一层纱门,因此当我缓缓拉开大门,纱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我的视觉对室内信息的捕捉,取而代之的是刺鼻的血腥味先一步扑面而来,将我吞没。嗅觉浸泡在令人作呕的气息之中,其余的感官也随之迟钝了,但直到那时,我仍未感到惊慌,因为我的父亲是一名整日混迹在屠宰场和菜市场的屠夫,这样的气味,在我家并不少见。

我承认我嫌弃过父亲的工作,也嫌弃过他身上终日环绕着难闻的味道,但又不得不承认如果这个家没有他便无法维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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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sd_123
2021/10/31 00:16

我忍受着刺鼻的腥臭,伸手去拉纱门,而就在此时,视觉才从混乱中提炼出信息——客厅昏黄的灯光透过纱门的网格,将地板上的惨象毫无遮拦地贴在我的视网膜上。

衣物被染作鲜红,苍蝇在昏沉的灯光之下飞绕。父亲的胸膛像被犁过的田地,刀刃像锄头般没入胸口,留下刀柄和内脏的残片在外。像是有人打翻了油漆桶,湖泊般的殷红将水泥地板覆盖渗透。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上方,脸上还挂有凝固的惊恐,这便是父亲最后的表情。

我不止一次目睹过父亲宰杀牲畜,也见过成堆的动物肉块,对于这样的场景,与其说习惯,不如说已经麻木。但我从未想到有一天,他不再是这些场景的制造者,而是主角。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恐慌。或许是一瞬间冲击大脑的信息超出了它所能理解的极限,恐惧到了极点而扭曲成了另一种情绪。大脑陷入空前的麻木,我不知道自己在父亲的尸体旁呆立了多久,直到我感觉到肢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卧室挪动——最后一点理智让我回忆起,妹妹今天和父亲留在家里。

虽然已有预感,可事实赤裸裸地展现在我眼前,我的最后一点理智终于被压垮。

平日里活泼的妹妹此刻像掏空了棉花的布娃娃一般瘫倒在床上,淤青般的绀紫色填满了她异样肿胀的小脸。血液、尿液以及不知名的体液浸透了床单,我甚至忘记了它原本的颜色。眼球好似要跳出,舌头被咬裂,异常拉伸的脖子像燃尽的灯芯一般歪曲着,上面留有螺母般的纹路,这也指向了她死因——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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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sd_123
2021/10/31 00:20

那天晚上的记忆中断于此。或许是生物的本能在保护我,目睹妹妹尸体之后的记忆像蒙了一层厚纱,无论我如何回忆,能找到的只有模糊的片段和刺骨的心痛——后来医生告诉我,对于那些片段,我产生了选择性失忆。

之后的事情都是警察告诉我的——邻居闻到了弥散至整个楼层的血腥味,然后开门目睹了我家的惨状后报了警。

此后发生了许多事情,但我一件也不记得,或者是不愿记得。我的内心深处总是在逃避,甚至一度认为属于家乡的记忆是一场梦。这样自欺欺人的活法是有用的,至少在这里,能够果断的割舍那些回忆是件好事。我甚至觉得生活在这里更舒适,甚至开始感谢我的失忆症,因为我再也不用在已经愈合的伤疤上感到疼痛。直到……

直到那些回忆再次找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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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sd_123
2021/10/31 00:24

公布这里的入口没有意义,因为我知道它是针对我而存在的。当我将某扇再正常不过的门打开时,变化就已经发生了,即便我的身体还没有反应过来,我还是能感觉到,我再一次回到了那天晚上和那扇纱门之前,黄昏的灯光透过纱门,浓厚而沉重的血腥味熟悉而又令我作呕。

十八年过去了,我本就快要忘却这一切,我本就快要把过去的自己杀死,然后将尸体和过往的一切一起留在这间屋子。但这个鬼地方还是将我埋葬已久的记忆残忍地挖出,然后摊在我面前,掰开我的眼睛强迫我面对。

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想知道。但我想我明白,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将过去彻底画上句号的机会,后室留给我的。即便我多么不情愿,我也清楚,不知为何格外清楚,想要真正割舍这一切,我必须找出被掩埋十八年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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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sd_123
2021/10/31 00:28

所以我开始从再现的惨案和混沌的回忆中提炼线索——任何有关这场谋杀案的线索。

首先是父亲。

父亲是一名屠夫,年逾四十,秃头、胡子基本不剃,身材不高但壮硕——无法反抗的那种壮硕。他在那个年代用一把屠刀支撑起整个家庭……同时也毁掉了整个家庭,酗酒、赌博、夜不归宿,我的左臂几乎遍布全部皮肤的烧伤就是他留给我的,直到现在,我每次写字或者打字的时候都要吓周围的人一跳。

当年所有的证据和分析都表明,父亲的死因正是他胸膛上的那把厨刀,以及他胸口的十处刀伤和背后的两处刀伤。死亡时间是当天下午五点至六点之间。血检没有查出任何药物,也就是说,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能清晰地辨出凶手的样貌。

除此之外,鲜血染红的裤袋里装着一张欠条——有关这条线索稍微后放。而厨刀刀柄上的指纹属于父亲本人以及——我的伯父。

伯父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比父亲略矮,毛发打结,声音粗狂,皮肤黢黑,性情和父亲一样暴躁。那年干旱,伯父在乡下的田地几乎颗粒无收,于是只好来到县城打零工,同时也在我家留下了一笔不小的欠款——这也是那张欠条的来历。伯父在当天中午十一时至十二时在我家吃过午饭,这顿午饭是他和父亲一起做的,但这场午饭的结果是不欢而散——我那时也在场,伯父愤愤离开后,我也收拾好书包去上学。

因此,厨刀上的指纹属于伯父似乎也解释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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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sd_123
2021/10/31 00:31

我俯身看着父亲的尸体,然而却再也找不出更多的线索,只好踱步至卧室。

其次是妹妹。

妹妹只是附近中学的普通初一学生,比那时的我小两岁,身材娇小,五官端正,却因为父亲的影响而独来独往,为人冷淡。但至少,这一性格对于我除外,她在我面前像是活泼的精灵,会毫不保留地向我诉说自己的烦恼喜乐,会把路上捡到的硬币换成花花绿绿的软糖分给我吃,会在冬天将冰冷的小手伸进我的手心,会把考了满分的卷子拿到我面前等我夸奖她……然而这样的妹妹,却在这个漆黑无光的夜里变得彻底冰冷……

……死因是窒息,脖子上再明显不过的绞痕也表明了她同样死于谋杀。死亡时间于父亲相近,并且同样在死前未受过药物影响。她小小身体各处都有伤痕,来自死前的,以及来自死前数年的……这说明她在死前曾挣扎过。而作为凶器的绳索最后被发现于橱柜深处,上面除了沾满鲜血以外,还有父亲的指纹。这样一来,谋杀妹妹的凶手便别无他人。

遇害当天,父亲一早便为她请假,原因是发烧,但我知道原因不是发烧,而是某种我不愿道出的原因……这样的事情常常发生……但我却无力阻止,任由罪恶感累积,直至缠绕我往后的一生。

但至于那天父亲为何要杀死妹妹,我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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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sd_123
10/31 00:34

当天进出过我家的外人只有两位,而这两位无疑都成为了主要嫌疑人。

第一位嫌疑人是我的伯父,他曾因两万的欠款与父亲多次争执,甚至曾当众斗殴。在案发当天,他与父亲和解无果,最终悻悻离去。

他声称自当天十四时至十九时的时间里,自己在工地做工。然而他所工作的工地人多眼杂,因此无法明确给出案发时间段的不在场证明,但封闭式的工地使他暂时逃脱了嫌疑——工地四面都有高厚的砖墙,工地大门也有门卫和监控,且监控也并未捕捉到他离开的影像。直到警察发现工地西南角某个弃置叉车背后的墙上赫然空出一个大洞——不少工人通这个洞出去买烟酒或者偷懒,而这个洞也推翻了伯父的不在场证明。

动机充足,不在场证明存疑,以及刀柄上的指纹,这足以将伯父定为嫌疑人。

第二位嫌疑人是邻居,同时也是我家的房东。身高于父亲相当,但瘦弱许多,且终日萎靡不振,但对我和妹妹的态度还算友善。案发当天,他曾在下午十四时至十四时半来到我家向父亲收租,我家已有四个月未交过房租,二人也因此产生了剧烈冲突。但父亲知道房东在背地里是一个瘾君子,这也是为什么我家得以四个月不交房租而不被扫出家门,事实上,他与父亲的特殊关系已经结下十数年,而这十数年来我家房子交房租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邻居与父亲的争吵以父亲的再次要挟结束,此后他生称自己去到楼下的房客家中打牌赌钱。与他一起打牌的三人皆称,直到案发后约两小时,他都从未离开牌桌。然而据调查,包括邻居在内的四人都涉嫌吸毒,因而这三人提供的不在场证明也显然存疑。

动机同样充足,不在场证明存疑,这也足够将邻居列为嫌疑人。然而不论他是不是真正的凶手,他也就因吸毒而先一步锒铛入狱。

除此之外,警方还锁定了第三位嫌疑人——妈妈。我忘记了具体的时间,但总之是我大约六七岁的某一天,父亲突然告诉我和妹妹,妈妈抛弃了我们。在我内心深处,关于妈妈的记忆像是与其他记忆画上了明晃的分割线,而这条分割线包裹着的记忆片段,像是梦一般美好而不真切。

然而这些美梦般的记忆片段比其他所以记忆更加模糊、更加难以触摸,甚至难以勾勒出具体的轮廓。在我脑海深处,这段记忆虽仅仅空留下些许温暖的感觉,但足够让我知道——那是母爱。

如果那位仅存在于记忆中的母亲是凶手,那她确实有充足的动机——据说母亲离开家庭的原因正是与父亲关系的不和,甚至是憎恨。然而追踪一个失踪近十年的人当然不太现实,现场也没有任何母亲来过的痕迹。因此,关于第三位嫌疑人的推论还没立住脚就被全然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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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sd_123
2021/10/31 00:40

即便是二十一世纪初,那个信息逐渐渗透人们生活的时代,我家所在的老式居民楼仍未接通监控线路,这也使得案件很快陷入僵局。

我记不清那时,冗长的笔录和频繁的审问持续了多久,我只记得,案件以这样的结论草草结案:杀死妹妹的凶手是父亲,而杀死父亲凶手是伯父。伯父立马被捕入狱,无论他如何狡辩,似乎都毫无成效。这样的结论立马为这宗案件盖上了棺材板,与所有的过往一同被埋入地下,被忽视,被淡忘,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变成过去已久的往事,然后再从人们的记忆中彻底淡出。一个小小家庭的消失就像是向河流中投入一块石子,人们只会记得石子落入平静水中溅起的那朵水花,而没人会记得那颗石子是什么颜色,也没人会关心石子去往何方。

我知道这样的结论绝对不是真相,但我无从申诉,因为我早已做不到去申诉。

即便过去了十八年的岁月,即便除我之外无人再记得这宗案件,即便我知道凭我一人找出真相不太可能,但既然我已经回到了这里,虽然我的内心深处始终在抗拒,但如今我已经积攒了足够的理性思考能力,我想尽我所能寻回埋藏已久的真相,就当是为了我自己……和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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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sd_123
2021/10/31 00:44

所以我试着冷静,然后开始仔细分析每一个细节。

父亲仰倒的方向冲着墙壁的另一侧,胸前的伤口较低且偏左,背上的伤口较高且同样偏左——有一刀明显伤到了脊柱,并且还是最重的一刀。因此或许可以推断出,凶手下手前,父亲正面对着墙壁,而凶手第一刀便从背后狠狠刺中了脊柱,导致父亲向后仰倒。背后的另一处刀伤有被搅动扩大的痕迹——这或许说明父亲仰倒的同时将重心压向了将刀捅入父亲体内的凶手,导致凶手拔出刀刃变得极为困难。

而父亲仰倒之后,凶手绕到前方,跨坐在父亲腰间继续刺击——跨坐时膝盖留在血泊中的痕迹也证明了这一点。同时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胸前的刀伤比背后要低。而伤口偏左,或许也表明凶手是左撇子。同时,伤口的相对高度也说明凶手的身高较为矮小。

这些推理结果似乎对不上任何一个嫌疑人。所有的线索像麻绳一样纠缠在一起,我有种感觉,这股麻绳不是自发缠在一起的,而是有人故意将它缠作一团,并且肯定不想让别人解开。所以要解开这股绳子,就要找到麻绳的端头。

所以我决定先找出父亲杀死妹妹的动机。

妹妹遍布全身的新伤痕指出,她死亡前曾受过非比往常的虐待,警方调查得出的线索也指明,这些伤痕的制造者正是父亲。结合凶器上的指纹和父亲手上新生的茧,父亲杀死妹妹的事实无可辩驳。

父亲并不讨厌妹妹,甚至说因为……那种原因,他绝无理由对妹妹痛下杀手。我知道他有施虐倾向,这样的心理早已反映在我和妹妹的身体上,即便他并非憎恨我们。

他绝对知道把握分寸,且总能将我们身上的伤痕控制在不被外人发现的限度,即使伤口过于明显而无法隐藏,他也会用其他借口向外人搪塞——我左臂的烧伤便是一个例子。这也是为什么我对他的死毫无实感,若不是他杀死了妹妹,我绝对会因此欢呼雀跃。

因此,他杀死妹妹的原因不会仅仅是因为下手过重。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妹妹抓住了父亲的某个把柄,而这个把柄让父亲很是愤怒,甚至不惜杀死妹妹。

如果我想的是对的,那么我对妹妹抓住的把柄已经有了些不妙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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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sd_123
2021/10/31 00:51

于是我开始在妹妹的遗物中寻找线索。然而妹妹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也没有在任何地方留下痕迹,正当我一筹莫展之际,我发现——妹妹凝固的眼神斜着盯向某个地方。

那是房间的墙角,同时床的一角也与那个墙角贴合,而妹妹的目光正盯着床与墙的交接处。惨烈的死状和凶手留下的极为明显的线索似乎使所有人都忽视了妹妹死前的意图,好在,最终我注意到了这一点。

一片小小的塑料发卡深深插在床与墙角之间的缝隙中,打开发卡,一张泛黄的纸条掉了下来,上面的信息简短而绝望——

“1997/10/31,他把我关在厕所,我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还有多久,他就要来杀了我,如果你看到了这张纸条,救我。我在五号楼306。”

“五号楼306”无疑正是我家。我家的厕所没有窗户,所以如果纸条的主人想要将纸条递给外界只有一种方法——一个老式排风扇。破旧的铁网圈起一个圆饼状的空仓,空仓中央装着排风扇,扇叶和铁网之间足够供发卡大小的物品通过。

看来发卡的主人想将发卡通过排气扇扔到外面,然而却未能如愿,发卡最终卡在排气扇和铁网之间。但这个排气扇早已老旧失修,从未发挥过作用,因此发卡得以留存六年而无人发现。

无人发现案发现场的厕所,排气扇的铁网被撬开,扇叶后面的空间之中,厚厚的灰尘包围出一个发卡的形状。

遗留六年的信息、毫无预兆将妹妹杀死的父亲、失踪数年的母亲……

我想,你也看出来了吧。父亲在六年前杀死了母亲,但他不知道母亲留下了那个发卡,而这个发卡最终被妹妹发现,但妹妹笨手笨脚留下的痕迹却引起了父亲的警觉,父亲试图通过虐待问出妹妹所发现的东西,却在冲动之下失手杀死了妹妹,但好在妹妹死前将母亲的遗物藏了起来。而在父亲在寻找妹妹藏起来的遗物的过程中,被凶手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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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sd_123
2021/10/31 00:54

……

麻绳上的绳结只剩下最后一团,而也是最大的一团……线索在我的分析之下被连结成完整的一段……然而这样的结果不知为何却唤醒了我缺失的那一部分记忆……

我都想起来了……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忘掉这段记忆,因为直到如今,我从未提起勇气面对这段记忆,从始至终我都在逃避……

但我觉得,现在是时候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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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sd_123
2021/10/31 00:56

那天中午我回到家中时,厨房里父亲与伯父的争吵正处在最激烈的部分。妹妹悄悄告诉我她发现了某样东西——与母亲有关的,而正当她带我去看时,父亲与伯父的冲突延伸到了客厅,妹妹也只好暂时作罢。

下午我坐在教室的角落时,心中还回想着妹妹要拿给我看的东西。不知为何,某种不安在我心中扎根。它渐渐蔓延到我的全身,灼烧着我每一寸皮肤……有关母亲的……母亲已经离开我们很多年了,妹妹要给我看的,到底是什么?

我像往常的每次逃课一样从一楼仓库的窗户爬出,那种不安的感觉在我赶回家的途中像火堆上的沸腾的水一样愈演愈烈,我用尽全身气力赶到家中……

但还是晚了一步。

当站在到卧室半掩的门前,妹妹的眼神就早已黯淡,父亲站在床边,正拿着沾满鲜血的绳索发愣。

浑身通过一阵电流,我的全身止不住地发颤,大脑一片空白,但顷刻间,无边的憎恶与怒火填满了这片空白,我感到我手臂上的烧伤再次被点燃,灼烧感自手指蔓延至全身上下。刺骨的疼痛流经全身,它屏蔽、取代大脑发出的信号,操控着我的身体走到厨房抓起那把锋利的刀……

怒火消退时,我发觉自己正骑在血肉模糊的父亲身上。不知为何,我出奇地冷静,甚至有种被麻木浸泡的解脱自心中涌出。

我利索地将身上沾满血迹的衣服脱下,用在血泊中浸泡,然后穿在父亲身上,再用刀戳出相应位置的破洞。最后换上相近款式的衣物——父亲从没有交过钱给我买校服。我回忆起,握刀时我的右手握在左手上,而左手因烧伤而不会留下任何指纹。

我回到教室时,分针只走了十三个小隔断,无人会在意坐在角落的手臂变异的怪胎暂离课堂去做了什么,或者是根本无人注意到他离开过。

然而如果仅仅是这样,不足以支撑我的不在场证明,因为本就无人在意我的行踪,而且,我身上还留有未来得及清洗的血迹。所以我抓起削尖的铅笔,狠狠地刺向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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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sd_123
2021/10/31 07:30

……

如果说为什么我有关十八年前的记忆没有完全丢失,我想是因为妹妹,以及母亲。如果没有她们,我早该像割掉肿瘤一样切下被伤害与疼痛填充的过去,但如果没有她们,我绝对不会有勇气将刀刃伸向父亲,如果没有她们,我绝对会成为第二个父亲……

晃过神来,我发觉自己正躺在温暖的床榻上,无垠城永昼的日光抚摸着我的脸颊,昨夜的记忆混沌而不真切,就好像根本就从未发生过,我甚至怀疑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漫长的噩梦,直到我注意到……

在我的口袋里,装着一片小小的塑料发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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