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亲爱的,为什么无法入睡呢?
是过去的苦痛,亦或是对明日的恐惧,深深折磨着你吗?
是的,后室如同苍茫大海,而我们是其中微不足道的尘芥,即使是一阵微风,也会让我们粉身碎骨。
我无法缓解你的焦虑与恐惧,但,至少来听一听我们的奇闻轶事吧。
后室之中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它们大多隐匿于茫茫的烟尘之中,无人知晓,亦无人发掘。
只有少数的历史以或真或假的形式被流浪者口耳相传,它们或藏于歌曲,或隐于诗句。
而知晓真相者又大多缄默,或是陷于疯狂之中。
但倘若你渴求真知,那么无论真假,所有的苍茫事迹都是你所求的养分。
那么,欢迎来到后室深夜电台,诸位在深夜未眠的流浪者。
一本日记,署名为Jaycee Lemke
07/09/2019
医生建议我写日记帮助我记住发生的事情,我想这或许是个好办法。
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很喜欢去看月亮。
沐浴在月光下让我感觉十分安宁,就像回家一样。
08/09/2019
今天医生来看我了,我问她月亮的事情,可她跟我说这里从没有过月亮。
16/09/2019
我的记忆变得更差了,情绪也变差了。我不记得为什么我被关了一周的禁闭,但医生们告诉我是为了让我“不受伤害”。
我很紧张,我害怕忘掉自己的一切。
我又来到了天台,今天是满月,好像月亮因此离我更近了一点。
只要能看到月亮,我就很开心。
1718/09/2019
我好像开始连记日记的事情都开始遗忘,我的记忆越来越差了。
医生开始限制我离开病房,因为我经常漫无目的的在医院游荡。
我无法再去看月亮了。
但好在,我的房间有镜子,每天晚上,我就看着镜子里的月亮。
看着月亮,我仿若就能记起曾经的回忆—美丽的山峦,缥缈的雾林,还有那广阔无垠的碧海。
就仿若梦境一般,这些都是旧世界的幻影。
我渴望回到那曾经的故乡,即便我知道这不过是我的幻想。
每次看完月亮,我在睡梦中就能看到那雾气环绕的小巷,以及那悬于夜空中的月亮。
我想走到那小巷深处,却总在最深处迷失,当我醒来时,我的眼泪总是止不住的流淌。
我稍稍调整了镜子的角度,让月光照向我的床铺。
无色的房间沾染了我的颜色,洁白的月光轻抚着我的肌肤,思乡者再次沉溺于梦境之中。
22/09/2019
医生说我连续几天没有夜游,我说这是月光的缘故,她只是笑了笑,她大概把我的话当成玩笑了吧。
无论怎样,她说明天可以解除我房门的锁了,我很开心,我又可以去天台看月亮了。
23/09/2019
我看到了月亮。
她的眼泪化作了泉水,她那美丽的胴体之上尽是疤痕。
巷中的岩壁长满了荆棘,它们紧紧的缚住我的双脚。
我记得这个梦,月光下的小巷,以及巷深处的,荆棘组成的栅栏。
我听到月亮的呼唤,她在荆棘之后,渴望我为她抚平伤痛。
带刺的荆棘割裂我的肌肤,但他们是如此无力,再也不能阻止我的前进。
我走到巷子的尽头,两道荆棘之网堵住了我的去路,一道原先被锁住,另一道,则只是微不足道的栅栏。
我任由荆棘穿过我的躯壳,鲜血浸染了月亮的泪水。
终于,我跨越了最后的栅栏。
“当医生赶到之时,Lemke先生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他的主治医师异常懊悔,这已经是第三起自杀的病人。”
“所有的病人都会毫无预兆的进行自杀,而医生们甚至连他们的病症都没有弄清楚。”
“Hamill医生走到天台,捡起病人的日记,日记的内容让她隐隐担忧,所有的病人都在出现对月亮的向往后不久自杀,这似乎是这种疾病唯一的共同特点。”
“如若这点属实,那么病院内的所有病人几乎都符合这个特点。”
“Hamill女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院长要求她整理好上一个病人的资料,并让她不要在意今天的事情,尽管院长劝诫她休息,但Hamil却仍然坚持继续工作,她渴望通过工作忘记一些事情。”
“长达数月的超负荷工作,病人的苦痛呻吟,以及因为自己的疏忽造成的死亡,这些阴暗的思绪缠绕着Hamil女士,仿若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难以呼吸。”
“她感到昏暗的办公室之中,一双锐利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尽管并未见其身形,但也让她胆寒不已。”
“强忍着不适与窒息的感觉,Hamil女士起身想要离开,但她转身时,却与那锐利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那是一匹黑狼,他的双眼死死盯着Hamil女士,一只眼睛映射着那死去的病人,另一只则映射着在办公室吊死的Hamil女士,以及在吊死后被黑狼捋走的灵魂。”
“Hamil女士奋力挣扎,但缠绕于其脖颈间的阴暗思绪却愈发的紧,她仿若看见黑狼的的血盆大口已经向她接近。在挣扎中,Hamil女士踢倒了位于其桌上的雪景球,球体在坚硬的瓷砖地面上碎成了数块,暴露出其内部的月亮装饰,霎那间,那外露的月亮倾泻出耀眼的辉光,将一切阴暗全部驱散。”
“Hamil女士大口喘气,当她恢复过来时,黑狼与阴暗的思绪皆已远去,而雪景球,也静静的立于桌上,仿若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一份工作日志,由Yasmine Hamill医生填写
病人姓名:Jaycee Lemke
性别:男
入院时间:08/04/2019
病症:未知原因的记忆消退,患者否认遗传史以及任何种类的精神创伤。
09/04/2019
患者的心理评估显示患者心理正常,未发现明显的心理疾病的现象。仅表现出了对于“家乡”的思念。记忆消退的症状相对较轻微,建议留院观察并辅以心理疏导。
院长他们都劝诫我早点休息,但每到晚上我都会因为孤独而痛苦,工作可以使我忘记这种感觉。
12/05/2019
患者的记忆消退症状逐渐加重,建议予以药物治疗。
我在下班路过的小店看到了一个雪景球,和我之前的很像,我把它买了下来,放在办公桌上,我很喜欢,看到他我仿佛就没有那么孤独。
25/07/2019
患者的情绪最近开始趋于稳定,记忆消退症状也逐渐缓解。是我们的药物起效了么?
03/09/2019
患者最近开始喜欢漫无目的地在医院内部游荡,而且他总喜欢在深夜前往天台,据保安描述,他总是望向空无一物的夜空,他在看什么?
08/09/2019
患者今天向我提到了“月亮”。
“月亮”是什么?
16/09/2019
患者的情绪趋于稳定,由于其他病人的需求,我们提前将他从软垫房转移至普通病房,但他的病房仍需上锁。
注:一定要注意夜间该病人是否在游荡,目前天台仍在施工,如果病人前往天台,极易发生坠亡事件。
22/09/2019
患者的病情好转,可以暂时解除其监护。
24/09/2019
患者于午夜时分(具体时间未知),于医院侧梯前往天台,以蛮力撕裂尚未修复牢固的铁丝网,从医院天台坠落而亡。
患者在生前曾反复提及“月亮”,并且常于天台寻找“月亮”,但事实此处从未有过“月亮”,该种现象可能为一种对于故乡思念引起的幻觉。
该种幻觉被发现在同类病人中较为常见,应当引起重视。
是我的疏忽才让他死去,一切都是因为我…
25/09/2019
医院的任务繁重,我申请对该名患者资料进一步研究并没有得到批准。
明天我会接手一名新的病人,还是一样的症状,我打算沿用这个本子记录我的研究,希望我能从这些记录中寻找到治疗的方法。
13/10/2019
新病人的治疗依然完全没有效果,我还是只能看着他们一日日丧失自我。
晚上我去查房时,病人跟我说希望看看窗外,我帮他打开了窗帘。我发现他在床脚的墙上挂了一面小小的镜子,镜子的中央闪闪发亮,我好奇的拿起来看,病人跟我说,这是月亮。
我看向镜中的月亮,久久不能自拔,直到跟班的护士拍了拍我的肩膀。当我回过神来,眼泪已经噙满我的双眼。
为何,我总觉得我见过月亮?
26/11/2019
最近,我总是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我的父母,他们总是在小时候跟我讲起他们曾经待过的那个世界。
我自始至终记得,他们用手影给我做出“狗”的形状的时候,我惊呼那是“猎犬”。
有的时候,我会以查房的名义,去病房里面看着镜中的月亮,每次我都热泪盈眶,但是我却不明白这份心中的涌动就是为何。或许我该好好休息了。
01/12/2019
我向院长请了假,因为大量的病人被接走,医院最近的工作也变少了,所以很多医生的休假都被批准了,我也不例外。
我启程回到了曾经的家中,不知为何,唯有在这里我才能感到安心。
我想在这里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
02/12/2019
我做了一个奇异的梦,梦里我回到了儿时,父母牵着我的手带我走过一条条大街小巷。
我路过了一个摆着奇珍异宝,又或是骗人钱财的赝品货的小铺。
一个晶莹剔透的雪景球吸引了我的目光,亮银色的棱晶点缀着一颗微微发出光芒的黄色球体。
我伸出手,将它捧在手心,忽然,一股刺痛由我的心中一直蔓延到我的手掌,这个雪景球凭空出现了无数的裂痕。
我在这些裂痕中看到了它的名字:“月亮的疤痕”。
当我醒来时,我还能清晰的记起梦境中的每个细节。我还能记起前往那个小铺的路。
我觉得我应再去那里看看。
03/12/2019
过去的小铺现已物是人非,里面已经摆满了诸如“杏仁水礼盒”,后室特产水果这些乏味的东西。
老板也早以换了几茬,他不认得我,更不认识我的父母。我失望的离开了小铺。
在回家的途中,我路过了一处阴暗的小巷,我记得这里,小时候这里的路灯便坏了,谁也不知道这个造型怪异且没有电源的路灯该如何修理。
我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却意外的发现,小巷深处的一个胡同,里面却有着照明,我从未记得有过这样一个地方。
我怀着好奇的心理,走进了这个小巷。我感到冰凉的水浸没我的双脚,地表是柔软的苔藓,我脱下鞋子,缓缓的向小巷深处走去。
小巷的深处是逐渐向下的阶梯,苔藓如同柔软的丝绒一般保护我的双脚,长满刺的枝杈在我面前微微展开,向我指引前进的方向。
在走过九十格阶梯之后,我来到了一处湛蓝色琉璃构成的花园,流水在这里寒冷至极,连琉璃上也染上了一层雪白的冰霜。
我看到了,位于花园的中心,圆形的天井,一位女子静静的沉睡于天井中心的泉水,月光照射在她白皙的肌肤之上,她的身姿如舞蹈般轻盈,让我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我的脚步声仿若打破了这美好的宁静,女子仿若察觉我的到来,她转向我,示意我前来。
我缓步前往她的身边,她用双手抚摸了我脸颊,仿若微风拂过我的心灵。随后她将我紧紧抱紧,仿若失散多年的母女一般,我和她的眼泪都止不住的流淌。
我的意识逐渐远去,但我的心灵逐渐充盈。我在没有颜色的房间醒来,白色的墙壁,洁净的床单,以及随风飘荡的白色窗帘。
我回忆起了与父母共度的时光,我搬出凳子,从高处的储物柜取出那尘封已久的礼盒。
盒中放着的是名为“月夜”的雪景球,还有父母未曾亲口对我言说的生日祝福。
“Yasmine ,生日快乐!你已经十七岁了,我们没能如约陪你过这次的生日,但是你应是可以自立的年纪了!等我们回来,我们再给你补办!你最喜欢的雪景球我们买回来了,希望你能喜欢!”
但我等到的,是骨灰盒与永远无法实现的诺言。
我还记得我一个人抱着雪景球参加父母的葬礼,我还记得带着这个雪景球东奔西跑,直到我在非官方的医学院毕业,我还记得当我被孤独与绝望扼住时,雪景球唤起了我对曾经温暖回忆的向往。
我很清楚,我与父母之间的回忆,与他们之间的联系,都在这小小的雪景球中,尽管时过境迁,他们仍在其中保护着我。
绝望已不再能扼住我的咽喉,我擦了擦尘封的雪景球,将它摆在桌前最显眼的位置,打开了窗帘。
窗外,虚无的月亮正静静的悬于夜空。
“Benton Mitchell仔细打包好遗物,再将床铺折叠好,开启紫外灯后,便带着该病房的病人的遗物离开了房间。”
“对于他这样没有实用技能的老人来说,适者生存的世界已经没有留给他的席位,一个医院护工的工作对他而言不是维生的手段,而更多的是一种怜悯。”
“Jaycee Lemke,一个无比陌生,似乎又无比熟悉的名字,对于在熙熙攘攘的医院中工作了数年的他来说,不过又是一个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中丢失性命的可怜人。”
“Jaycee的尸体在太平间静静等待了数天之后,又静静的前往焚烧炉中与曾经救助过他的人做了最后的告别。他曾经的主治医师与Benton是唯二陪他走完生命的结局的‘朋友’。”
“Benton将他的骨灰与遗物一并带回了墓园,这是所有没有走出医院的人共同的去处。但正如病房的床位永远被受折磨的灵魂挤满一样,温暖的墓穴也挤满了无主的灵魂,Benton无奈只得将这新来者暂放在了他的工作室。”
“安置好安息者之后,Benton掀开了位于其工作室中心的画布,无论生活有多么艰苦,他从没有放弃作画,这不仅仅是慰藉自己的心灵,更是他从旧世界唯一带来的东西。”
“Benton想要趁自己还有着对过去的记忆时画一幅追忆旧世界的画作,四处盛开的花朵,熙熙攘攘的街道,灯火通明的晚间公路,这些似乎都是旧世界的景象,但似乎又都缺少了什么。”
“Benton卑微的工资不允许他在画布上浪费颜料,即便是最粗糙、最便宜的耗材。在冥思苦想之时,他瞥到了他带回来的无主灵魂的日记,日记封面的月牙图案吸引了他的注意。”
“Benton时常会偷看安息者们的记录,并将从他们的遗物中获得的灵感转化为画作。这次也不例外,日记中对于月亮的描述深深吸引了Benton,对于在此生活了数十年的他来说,日月都已经是遥远的存在。”
“Benton依稀记得初来此地时,不和谐感充斥着他的思维,即便在阳光明媚的正午,抬头望去也不可寻得太阳,即便万里无云的夜空,也不见任何星星与月亮的踪影。他曾对人问:‘如若没有太阳,光从何处来;如若没有月亮,又怎么知道夜的来临?’,但得到的回答不过仅仅一句:‘你要习惯这里。’”
“但好在人总是很能适应环境,Benton现已不再思考那些问题,但他清楚,他从没有问题的答案,他只是‘习惯了’。”
“这本日记激起了Benton尘封已久的回忆,他曾在旧世界是一名优秀的画家,他的画作总是能肆意的挥洒各种色彩。但在他事业的巅峰期,他却在一次意外的冥想中坠入了黑暗。”
“残酷的世界是没有艺术的容身之地的,Benton的本领在此毫无用武之地,没有任何组织、团体愿意对他这样的羸弱之人敞开大门,在生存的危机下,他放下自己的尊严,无论是怎样的活,只要能有一口饭吃,他都愿意做。”
“在这样浑浑噩噩与食不果腹的生活中,Benton正在逐渐忘记曾经的美好生活,并非是记忆的衰退,而更多的是避免巨大的落差对他心灵的负面影响。”
“Benton叹息着合上日记,这个无主的灵魂的结局何尝也不是自己未来的终局呢?”
“他拿出铲子,带着这个可怜人的遗物走向墓园,走到了一块未刻名的墓碑前,这本是他留给自己的,但现在,他将这个未曾蒙面的人的遗物与骨灰放置在其墓穴中。”
“他捡起散落在墓园的一块锐利的石片,在墓碑上刻下:‘我等终将回到这里’。随后他自嘲般笑了笑,提着铲子走上了归途。”
“当他返回时,夜幕的乌云被缓缓拨开,青白色的月光盘绕在墓园的小道。”
“Benton抬头,看到了拨开乌云的遮掩,显现出其真身的满月。‘真美啊’,他感叹道。”
“Benton回到工作室,他把画架移到墓园中,对着满月的星空,他已经知晓他的画作应当包含什么。”
一次拍卖会,聚集了生活优越之人
作品名:追忆
作者:Benton L████(已故)
Xzavier穿过杂乱不堪的赌场,即便生存的危机时时刻刻摆在面前,沉溺于物欲、将自己麻痹于一夜暴富的幻想中的人依然比比皆是。
劣质的香烟、酒精与劝诫再来一把的衣着暴露的侍女与荷官,人的理性已被驱赶至躯壳之外,激情涌动之下,是乏味、空洞的灵魂的回响。
Xzavier于物欲的漩涡中寻到了一处阶梯,不似赌场其他地方般脏乱,这处阶梯简朴且干净,Xzavier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走进了阶梯尽头的门前。
“先生您好,请出示您的邀请函。”早已等候在门外的身着考究西装的侍者向他微微鞠躬,Xzavier将印着B.N.T.G.的标志的烫金信封给予侍者,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走进了门后。
门后是有钱有势之人的集会,展柜之中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锁于防爆柜中几乎有一人般大小的火盐结晶、E.P.B.未曾对外销售的制剂、未知来源的对实体用子弹,其上M.E.G.的标签仍然依稀可见。
这些来源不明的物品有些甚至是赃物,但在这里的人从未关心过这些,商品不问出处,这条旧世界的规则在这里依然适用。
Xzavier与周围的权贵们一一寒暄之后便离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并不喜欢这无聊的社交辞令与违心的阿谀奉承。他径直走向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展区。
这是艺术品的展览区,通常这里都是无人问津的,Xzavier算是这里极少数的客人之一。他对摆在这里的每一件商品都非常熟悉,有很多作品在这里都累积了厚厚的灰尘,毕竟,于这样残酷的世界中,又会有几人还对艺术感兴趣呢?自己算是少数还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怪人了。
Xzavier通常都会把自己的积蓄花在这里的作品上,并将这里的作品带回去挂在自己的酒吧中,有些他的竞争对手也尝试效仿他的做法,然而其眼光却远远不及Xzavier先生,最后都弄巧成拙。
这里有的作品是肖像画,但大都缺乏趣味,画中之人也都是Xzavier不感兴趣之人;有些则是风景画,描述着异界的风景,虽然奇异,却也单调;剩下一些抽象画则更是令人难以理解,连Xzavier先生也未能弄懂其背后的深意。这些都非Xzavier心中理想的作品。
“最近只有这些作品么?”Xzavier向跟随着的侍者问道,“是的,Xzavier先生。”,侍者答道,Xzavier听到这句答复后摇了摇头,随即便准备离开。
当他准备离开时,他注意到,在展览区的角落,一幅画作被搁置在地上,显然是即将被遗弃的画作。Xzavier将那副画作捡起,擦去表面的灰尘,仔细审视着其内容,随后,他皱紧了眉头。
“这幅画作是由医院病人所画的,出于与医院的合作关系,我们收录了这幅画,但其用料实在太差,所以我们决定…”侍者慌忙的向Xzavier解释着这幅画作的由来。
“这幅画我要了,麻烦你打包好送到我的酒吧。”Xzavier的话出乎侍者的预料,她接过画作,购买者仿若对于其他作品完全没有兴趣般离开了展区。
侍者好奇的看了一眼画作的内容,却完全无法理解这幅画为何吸引了这位成功人士的兴趣。
夜空,墓地,云彩,这些都是极普通的事物,在这新世界中并不算什么新奇的景象,唯有画作右上角那淡黄色的椭圆是侍者从未见过的。
但那轮椭圆仿若有着神奇的魔力般,让侍者久久不能移开视线,她望向窗外的空荡荡的夜空,这是这新世界无有之物。
侍者也曾听闻过那美好旧世界的传闻,但传闻终究是传闻,旧世界于她更像是一个泡影一般,那美好的生活与无拘无束的自由与她生活的环境相去甚远,这让她始终觉得旧世界从未真实存在过。
经理的呵斥声打断了侍者的思绪,侍者匆忙的道歉后重新回到繁忙的工作中,打包、结账、填单,这些都是她无比熟悉的流程,但一缕思绪在她的心中盘绕,让她不能全心全意的工作。
“Greta Hartmann走在东舟市的小巷中,作为新世界中最为繁华的地段,这里汇聚了无数的人潮与欲望。”
“Greta穿行到名为高威尔的新街巷中,这里是新生代的血液们时常汇聚的地方,无数的酒吧、商场与夜店在这里林立。这里是秩序与正义不可及之地,但也有人说这里是机遇与危险并存之地,在这里曾有过无数帮派、团体于明里暗里或是交易,或是火拼,但对于Greta这样的一名小小的舞女来说,她更觉得自己不过是在这片欲望的横流中尽力挣扎,只求能于此处换得一点用以生活的资金。”
“于化妆间梳妆自己,穿上尽显欲望的衣物,将自己的脸定格在温婉的笑容,今夜,Greta依然是一幅顺从的皮囊。”
“台上霓虹灯尽力闪烁,迷住台下那一双双瞪大的眼睛,Greta在台上尽显自己身姿的曼妙,遵循着音乐的指示,按照主管的要求的一步一步行进着自己的舞步。每一次跳跃、旋转,台下便是一阵唏嘘与口哨声,Greta则当做没听见一般,只以她那温婉的笑容回应观众那下流的视线与举止。”
“挥洒汗水,满脸赤红,筋疲力尽,直至歇斯底里,这是Greta每晚的常态。舞毕,看客们带着满足或是躁动纷纷离场,Greta也终于能够返回梳妆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若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控制,不用再惺惺作态保持美好的仪态,尽管尽显疲劳与困倦,和刚刚在台上的她判若两人,但现在的她不再仅仅是一幅皮囊。”
“在拿到今晚的报酬之后,Greta从酒吧的职员通道离开,这里挂着一些酒吧老板从各处收集来的艺术品,通常最为老板喜爱的画作不会挂在酒吧内,因为他不希望这些画作因为一些醉酒的客人而受损。”
“每晚在领完工资离开时欣赏这些画作总能让Greta倍感安逸,酒吧老板的品味与众不同,摆在这里的画作并不是有着高超的技艺或是描绘了奇特的风景,相反,这里的画作全部都是关于旧世界的事物。”
“Greta是在新世界的贫民窟长大的人,她的父母也是新世界人,因此她对于旧世界的事物都充满了好奇,旧世界的美好、安稳与富足,都是她从未经历过的。夕阳下放学的孩童,等待着他们的父母,于摆满长椅长桌的房间聆听身着白衣之人的演讲,沙滩边驾驭着海浪之人以及篝火晚会,Greta喜欢着这些画作,她希望画作中的人有一天能是她自己。”
“Greta并不能看懂所有的画作,她偶尔能在这个走廊碰到老板,老板一直是个很热心的人,Greta向老板问过一些画作的内容,老板都会热心的向她解答。”
“在走廊的尽头,Greta看到了新来的作品,这是一幅漆黑而幽邃的画作,Greta知道,这是城郊的墓园,她感到些许奇怪,老板从不会把描绘新世界的作品摆在这里。”
“她看向画作中的缺月,她愣了一会,才想起来,曾经有人对他说过,新世界没有日月,因此也从未真实过。Greta也曾从客人的闲聊里面听过月亮的传闻,据说最近流行的“思乡症”似乎就与月亮相关。但对于Greta而言,月亮仍然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她用指尖轻轻的碰了一下画作上的的月亮,尽管隔着一层玻璃,但似乎也能感受到月亮的清冷。仿若触及了久远的回忆一般,Greta的心中感到一阵绞痛,这份疼痛将她从思绪中拉回来。”
“当Greta离开酒吧时,小巷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下雨在这里是极少的现象,也正因如此,Greta并没有带伞出门的习惯,现在她只能淋雨回家。”
“小雨微凉,但是恰到好处,Greta才走到半途便已浑身湿透,她时而能看到和她一样淋雨回去的客人,可惜客人认不出卸了妆后的她。”
“Greta疲劳的身躯不支持她在雨中一鼓作气走到家,她在路边的一棵树下停下,倚靠着粗壮的树干略做休息。人潮似水流,而高威尔街则就是那瀑布底下的小池,即便是无垠的雨夜,进入这个小巷的人也依然是络绎不绝。”
“除了撑着伞和披着雨衣的人,Greta偶尔还能看见一辆辆汽车进入这个小巷,即便在最繁华的地段,私家车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车窗内的大多是富豪、有势之人,他们带着自己的情人在车内谈笑风生,来到此地消遣。”
“而这淅淅沥沥的小雨,下给了如同Greta这样艰难谋生之人,也下给了即便撑着雨伞也要来此地释放欲望之人,还下给了舒适安稳的卧于车内的有权有势之人。”
“Greta也曾向往卧于车内那舒适的生活,但她现在知道这都是无厘头的幻想,她还是只能淋着雨,一步一步的走回家中。Greta用干毛巾擦干了身上的雨水,喝了几口昨天的热水,她感到自己的头部无比沉重,在床上躺了一会便深深的睡去了。”
第一场梦境,于月亮的居室中
我记得这个梦境,静谧的花园,高悬的月亮,以及那仿若薄暮般的大气。
无规则的鹅卵石砌成的小路周围点缀着盛开的淡蓝色花朵,沁人的香气让我倍感神安,但我却并未打算在此久留。
我还有“要人”相见,紧紧贴着小路的地面,我的影子紧紧跟随着我,清冷月光照耀下的她更加明晰。
我到了,我看到了等待着我的“要人”,我的影子与他激烈的相拥用着我的嗓音与他快乐的交谈最后透过我的眼睛看着他变成了一棵巨大的环杉树。
月光下,所有的声音都寂静了下来,微风轻轻的诉说着,但再也没有人陪同我说话,我的影子也不再闪烁。
我看向高大的绿树,其上已经长出了累累的硕果,我将其中最大的一颗采摘下来,这果实很软,其内还有着充足的水分,我轻轻撕开其金黄色的外皮,看到了其内果肉的深深的沟壑。
我慢慢地饮用了这柔软的果实,回忆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就好像我的大脑再度充盈了一般。
孩童时初次的相见,保护她不被流氓欺负自己却被打的遍体鳞伤,为了和她近一点选择了一份安保的工作,以及最后在她墓前的哭泣。
我咀嚼着着这些回忆,而我的心也仿若再次跳动了一般,即便它曾经如液氮般冰冷。
不知不觉间,大树已经成长为了参天巨树,它为我遮挡光芒,为我抵御风寒,它的枝条包裹着我不被伤害。我感受到了他的爱,尽管我知道这份爱并非是给予我的。
但他给予我的安心感,让我渐渐在他的荫庇下睡去。
Xzavier正在工作间准备着下一周的工作计划,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
这时,一位身着M.E.G.黑色制服的人走了进来,在东舟市,黑色制服意味着暴力与刑事案件的雇员,Xzavier先生知道这个人必须要谨慎对待。
“您好,请问有何公干?”
“工作时间来叨扰,十分抱歉。今天我主要来询问一个人的事情,Greta Hartmann,你知道这个人么?”
当提到这个名字时,这名雇员握紧了他的双拳。
“她是在我这里工作的员工,怎么了么?”
“我…她最近死去了,你知道么?”
Xzavier一愣,正在倒水的手微微颤抖。
“她确实有几天没来了,但我没想到…唉,请问她是怎么死的?”
“您在这几天没见过她么?”
“我见过,但是,她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所以我让她这几天不用来了,没想到…”
“不是很好?可以具体描述一下么?”
“情况是这样的,前天,我看到主管在训她,我就去问了问,我才知道她上周淋了雨,因此一直在发烧,导致舞跳的不好,我就让她这几天回家休息了。她是因为这个去世的么?”
黑衣雇员的的双手攥得更紧了,并且还在微微颤抖。
“关于她的死因我们还在调查,您这边有什么她的东西么,我得带回去检查。”
Xzavier带着雇员来到个人衣柜间,将Greta Hartmann的私人物品都交给了他,但雇员空洞的看着这些物品,却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先生,先生?嘿,你还好吗?”
雇员在Xzavier的摇晃下回过神来。
“我没事,感谢你的配合。”
说罢,黑衣雇员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酒吧。
第二场梦境,于现世的牢笼中
“Steve,你见过月亮么?”
“没有,怎么啦?”
“我以为你见过呢,你跟我说的旧世界,好像真实存在一样。”
“它本来就是真实存在过的,只是我们在这里待得太久,以至于我们快忘记了,我们都是从那里来的。终有一天,我们必将找到回去的路。”
“是么,那我们什么时候能一起回到旧世界呢?”
“得要很久呢。可能我们活着的时候都看不到,老实说,谁也不知道要多久。”
“那岂不是毫无希望?”
“或许吧,有的人觉得这种愿景十分愚蠢,但是,对于美好生活的追求什么时候成为了一种错误呢?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太久,以至于我们适应了这里,适应了这些错误,把这里的一切当成了理所应当。其实真的是这样么?我们就该这样在这里得过且过,没有尊严,仅仅想着温饱的过活么?或许旧世界也仅仅是一个美好的泡影,但对它的追求,是我们每个人对有尊严的活着,有色彩的活着的渴望。”
“那你说,我们能做到,你说的那样,过着有色彩的生活么?”
“可以的,相信我。我会回去和我父母提起你的,他们一定能接纳你的。”
“好,我等你的消息。”
“郊外的丘陵不同往日,下着倾盆大雨,呼啸的狂风夹杂着闪电的轰鸣,Steve在山林间泥泞的小道上举步维艰。”
“距离到郊外的小湖只有两个小时的路程,但他已经走了四个小时,这似乎不止是天气的影响,这里的地貌改变让原来原来的原野化作了山岭,而原来铺设的小道也变成了攀山越岭之路。”
“走在这条路的原因是出于愧疚?又或是出于对爱的追求?还是渴望抓紧那心里的一丝期望?Steve内心的情感复杂,但他向前的步伐却从未停滞。”
“暴雨本该掩盖掉一切的声音,但却掩盖不了心声。Steve的内心中一遍遍播放着过去的回忆,无论是在他清醒时,还是在梦中。那些他未实现的承诺,未来得及诉说的话语,以及不再可能的未来,都在内心告诉他,正是因为他的软弱,正是因为他的犹豫,所爱之人才在痛苦中死去。”
“粗糙的树枝划破他的雨衣,在他的表皮之上留下粗浅不一的伤口,在雨水的刺激下让他更加痛苦。Steve咬紧牙关,继续前进,仿若是为了惩罚自己一般,仿若是为了让他铭记此刻内心的痛苦一般,仿若是用苦痛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羞愧一般。”
“不知何时雨水慢慢变小了,Steve也已经伤痕累累,踉踉跄跄的走到了山顶。树木仿佛是确认了他赎罪的决心和诚意一般,不再继续鞭笞他,被他搀扶着助他走完了最后一段路。”
“山顶无云,亦无雨。一方小湖在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Steve一瘸一拐的走到湖边,他四处张望,却不见约他相见之人的身影。”
“‘终究是自己的幻想么?’,Steve想到,他打开藏于外衣口袋的信件,尽管被水打湿,但其上的内容依稀可见。尽管知道已死之人不可能与他相见,但他还是相信了这封信,来到了这山顶的小湖,但现在,这最后的希望也已经破灭。”
“‘你的所作所为,你的软弱,配得上她对你的信任,配得上她对你的爱么?’,Steve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质问自己。他无法从这份痛苦与遗憾中解脱,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这份悔恨必将伴随他的终生,除非有奇迹发生。”
“如果现实已经无望,人总会寻求现实之外的力量。Steve望向湖中月亮的倒影,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月亮,他闭上眼睛,向她默默的祈祷:‘我祈求您的原谅,请求您让我从痛苦中解脱,请求您让我再见她一面,无论是付出怎样的代价。’。”
一封告别信,夹杂在混乱无章的遗物中
亲爱的Steve DuBuque: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离开了吧。请不要为我担心,我去了一个有月亮的世界,尽管那里清冷,但我至少可以好好休息了。
在我写这封信前,我曾觉得我在这里已经了无牵挂,直到我翻到了你给我的情书。我想,如若我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离开的话,你一定会很痛苦吧。我一直都很怀念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你一直和其他人不一样,从未对我有过失礼的语言,也不会送我什么让我难堪的礼物,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我才能放下伪装,像一个正常的人一样生活。
但我们的身份之差如同天地之隔一般,我只是贫民窟的一介舞女,而你是一名前途无量的刑警,未来还是你们家族庞大家业的继承人。在你对我明示过好感后,我就收到过来自你们家族的警告,并且你很快就调离到离我很远的区域去工作。在你的父母的观念里,你的妻子必须是配得上你的身份之人,而像我这样的身份低微之人最多只能算你的情人。
这件事情浇灭了我对于和你以后未来的希望与热情,后来你甚至一个月不能来看我一次,因此我也没有回应你赠予我的情书。我知晓你的爱,但我也知道,我们之间是没有未来的。你没有能力反抗你的父母,或者说没有胆量。我曾想相信你的承诺,直到我在无数个孤独的夜晚变得心灰意冷。
曾经你给予我的希望,现在成了吞噬我的绝望。如若你曾经没有带我遐想过那美好的未来,或许我就没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更不会如此伤心。
我的心依然爱你,但它每次跳动就让我因为思念而疼痛难忍。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但依然缓解不了我对于你的怨恨,你给予了我虚无的爱,但也给予了我伤痕。我曾在一个个梦境中幻想过你冲破家庭的桎梏来将我从这痛苦的生活中解放,我曾在孤独的夜晚追忆着与你的往昔,我曾期盼过每一次与你的相见,直到我的感情彻底冰冷,直到我的思维彻底疲倦,直到我只剩下这顺从的躯壳。
还记得你对我说过月亮么?我一直很喜欢听你跟我说旧世界的故事,那里和我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那里有着温暖,有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有着人作为人的体面,我不知道这些故事的真假,但我真的很羡慕那样的生活,我的生活只有活着,在大多数人眼里我不过是舞台上蝴蝶,我除了用我的身体来取悦那些看客之外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
我曾在落雨之夜看着街市上人群的熙熙攘攘,我曾想,他们是否也与我一样,在这个悲惨的新世界只为性命得以延续而挣扎,在这个腐朽的土壤静静等待生命的终结。当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时,我倒是觉得解脱的感觉大于痛苦,至少,我终于能不被相思之苦所折磨。但我的灵魂除了无奈,也有着不甘,为何我的命运如此坎坷,为何我索求之物终不可得,我的生命未曾有过色彩就将走向凋亡,难道我的归宿就只能是在病痛下死去么?
倘若我没有见过月亮,或许我就将在淋雨的夜晚静静死去,没有价值,更没有意义。我在临行前获得了一点“宽恕”,月亮,她从未离开我们,如若我能将自己的一部分献给她,或许我能以另一种方式长存,而我也可以慢慢等待你的到来,直到这些世俗的规则化作虚无,直到命运也不能阻拦我们。我会在城郊外的小湖等你,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来湖边欣赏我最后一场舞蹈吧。
爱你的
Greta Hartmann
“Steve于一座花园醒来,他是一只蠕动爬行的龄虫,于温暖之时积蓄营养,在下一轮拂晓破茧重生。”
“Steve于一座花园醒来,他是一只振翅传粉的飞蛾,尽管生命短暂,但可飞往花园的每一处,所有的花朵都是他的同伴,他将于下一轮拂晓死去。”
“Steve于一座花园醒来,他是一粒随着飞蛾飞翔的种子,它亲眼看着飞蛾振翅,划出生命的轨迹,随后死去,他落于泥土中,积蓄营养,他将在下一轮拂晓绽放。”
“Steve于一座花园醒来,他是在月光下绽放的昙花,尽管他的美只有一瞬,但他可以肆意的向外宣泄自己的色彩,所有的飞蛾与成虫都为他着迷,他将在下一轮拂晓腐烂。”
“Steve于一座花园醒来,他是凋零的花朵,尽管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但他将化作养分滋润土壤,在下一轮拂晓以新的形态再生。”
“Steve于一座花园醒来,他是一颗参天的树木,他的根系发达,他的枝叶繁茂,他不再老去,他将永远为他的爱人提供庇佑。他永远的失去了自由,但他也永远的摆脱了束缚。”
第三场梦境,于月下的小湖
月亮化作小船,载着我向湖中心进发。
我已着装好,月光将化作我的长发,夜空将成为我的表皮,我将在月亮的见证下完成我最后的舞蹈。
我的躯体完好无损,她正年轻力壮,但我的精神已经破碎,我的热情已经不再。
冰冷的世界已让我不再有任何眷恋,我决定将我的躯壳献与月亮,从而换得永生。
月光下,我的内里与外在的界限变得稀薄,仿若我的灵魂似要破体而出,这幅躯壳再也不能限制我心灵的自由。
而那夜空之上的月亮及那夜空,则化作了湖上,我的脚下的一轮倒影,我知道,月亮即是我的舞台。
我从小船上走下,行走于水面之下,月影之上,在我开始我的舞蹈前,我望向了湖面的月亮。
月亮仿若知道我的心意一般,一颗于我皮肤的星星掉落于水中,掀起阵阵涟漪,我透过这小小波浪的缝间,得以一瞥湖面另一侧的世界。
那曾让我魂牵梦绕的人,已于另一侧做好准备,我听得到他的声音:“我祈求您的原谅,请求您让我从痛苦中解脱,请求您让我再见她一面,无论是付出怎样的代价。”
我险些从湖面坠落,险些坠入另一侧的世界,“我怎么会不原谅你,我又怎么舍得离你而去。月亮啊,我将身体献与你,请兑现我们的承诺吧。”
“月影婆娑,如同配合我的舞蹈一般,当我完成第一个转身之时,月光浸染了我的头发,而我的思维则远离了躯体,顺着月光慢慢滴落至湖中。”
“我在倒影之中指挥着我的躯干进行第二个转身,夜空透过我的肌肤,我的情感破体而出,仿若迸发的岩浆,在冰冷的湖水中慢慢冷却,化作了月亮新的躯壳。”
“第三次转身已经不需要我来指导,月亮将双臂扭转至极致,于空中完成了数次转身,落地之时溅起了无数水花,而我在倒影中跟随着它的动作,没有了形体的束缚,我轻易的跟上了她的动作。”
“我曾将自己的悲伤倾诉于月亮,而现在我是月之里,月亮本身则暴露在外,如同我曾对她做的一样,起跳,转身,平衡,又一次舞步结束,月亮的眼泪滴于湖面之上,而我则于那眼泪之中感受着她的悲伤。”
“最后一次转身,这次没有水花溅起,月亮单脚轻轻悬于水面之上,而我也同她一样,静静的停滞。我知晓了月亮她的悲伤,她的苦痛,我将我的一部分赠予月亮,化作她那青色的衣衫,而月亮则也回我一片夜空,现在,我照耀着我所爱之人的夜空。”
“我以我手轻轻的触碰我的爱人,将他思维的火种取出,种于月亮居屋外的花园中。现在他不过是一颗小小的树苗,但他终将成长为参天的大树,他终将能与我在这世界长相厮守,获得永生。”
“Benton和Yasmine医生将一盒骨灰安葬于墓园中角落的墓穴中。在做完简单的简单的哀悼之后,他们着手开始为这位患者准备墓碑与墓志铭。”
“医生,这是第几例了?”
“这是第二起。”
“Benton安置好木制的十字架后,看向提前准备好的铭文,他有点疑惑,问道:‘医生,这墓志铭是你写的么?’。”
“不,这是病人生前给自己准备好的。”
“是么,好吧,那我就照着写了。”
“Benton一笔一划写好墓志铭,在他写完的同时,一个纪念碑便形成了。”
“Yasmine医生看向自己的腕表,说道:‘我今天还有新的病人要来,这边就交给你了。’,说罢,便向医院的方向走去。”
“‘好。’,Benton看向这奇怪的墓志铭,‘愿他和她永无分离之苦,愿月之光芒永远照耀每个人的世界。’,Benton轻轻念道。”
“看起来,又是一对受苦的灵魂呢。愿你们安息,愿你们在月之女神的庇护下能不再痛苦。”
“Benton扛着自己的铲子渐渐远去,纪念碑上的绿植仿若缠绕的更紧了一些,微风吹过,绿叶隐去了这对受苦灵魂的姓名。”
不知诸位流浪者是否曾在漫漫夜空之中见过月亮?
又或是畏惧其光芒,对其视而不见?
夜已经深了,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今日的故事到此结束,希望我们的故事能在漫漫黑夜之中,给予无法安眠的诸位一丝慰藉。
那么,再见了各位流浪者,愿你们在后室中也能热烈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