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向他人求助了,每一次的求助,都以我作为唯一的幸存者为终,于此之后,我便再次陷入了无尽的孤独与不安之中。
每时每刻地,我都在试图回忆前厅的过往;回忆来到后室的方式;回忆下车伊始的场景。可命运总是在捉弄我,我无法从脑海中找到任何相关的记忆片段,我只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迷失于后室制造的无名之人。
难以生存的环境,令人发狂的死寂,未知的恐惧和死亡的威胁,无一不在驱使着我去寻找同伴,寻求援助,摆脱孤独。
当我望见远处的流浪者,难以掩饰的喜悦浮现于脸上,我朝人群挥舞着双臂,像孩子一般蹦跳着,大声呼喊。有人似乎是注意到了些许不寻常的动静,扭头看向了我这边。
我向着流浪者们奔去,内心是对能够与同类再次接触的无比渴望。一步,又一步,我在接近他们。合适的距离让我看清了他们脸,想象中那惊喜的笑容并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他们惊恐地望向我处,身体犹如弹簧猛地从地上跳起,已然不顾被突如其来的慌乱撞翻的,散落一地的物资,拼命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在自然界中,遭遇天敌的动物总是会向同伴发出特定的信息,以指示危险的存在。逃跑的人群在向我发出警示:有敌对实体在我身后,它在追杀我们!
我很害怕,我害怕在黎明前离去,永远见不到太阳。我发疯似的跟着人群狂奔,一刻也不敢回头看,生怕这一好奇的动作会将我拖入深渊。在求生欲的作用下,我很快赶上了人群。可没来得及庆幸,眼前便出现了大量黑斑,仅是几秒我便完全失去了视野,紧接着重重地摔倒在地,因为我的腿失去了知觉。我想要求救,张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意识在消退。
绝望的尖叫,这是我唯一能感知到的,它们似乎是来自那些无辜的流浪者。那些声音模糊不清,真希望这只是我濒死的幻听。
梦醒了,我躺在尸堆之中。死神带走了所有人,唯独留下了我。为何只有我没死?袭击我们的实体从何而来?揣着许多疑问,我继续寻找着同伴。
自那之后,每当再次遇上流浪者,我总是会注意周边可能存在的实体,在确认安全后接近人们。可无论我多么小心,那未知的实体都会随着我的到来而出现,一而再,再而三地,杀死我所接近的所有人。每一次的腥风血雨中都有我,我却从未见过实体的真面目。
这一切应该结束了。我从受害者的衣袋中翻找出通讯设备,而后向M.E.G.发送求救信息。我期盼他们的到来能终结我的噩梦。
…
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逼仄的空间中,那是救援队的声音。紧绷的神经也在此刻得到了放松。我走进他们的视野范围,没再跑动,静待着。
他们询问实况,慰问伤情…不,他们是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开始射击。
那个实体又出现了吗?
鲜血从我身上迸出,剧痛随之而来——子弹穿过了我的胸膛。此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倒在了地上,痛苦与绝望淹没了我。为什么?为什么子弹击中的是我?我望着天花板不断闪烁着的灯,它将见证我的死亡。他们在说话,直至最后一刻,我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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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它又站了起来!快消灭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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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抵是死了的,至少我不再听见任何声音了。
…
心跳的声音,一下,两下…浓重的铁锈味冲入鼻腔,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不可描述的暴行。我直起了身,昂首望着闪烁的灯光,它为“这部恐怖片”画上了绝佳一笔。
究竟是死神弃我而去,还是…我就是死神?
我什么都不想看,于是闭上双眼,在充满死亡的空间中放声大哭。许久之后,我重新睁开了双眼,选择接受眼前的事实。我站立于暗红的死寂之中,凝视着为血污所染红的双手,终归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