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

你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很舒服,不是吗?但你没精力回答这个问题,你很难受,发烧让你的脑子一片昏沉,你现在只想躺在枕头上。

你的鼻孔堵塞了,一片沉默中你用嘴大力呼吸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晰。你紧闭着双眼,感觉到两股泪流冲破眼皮的阻碍汩汩而下。

你张着嘴,想发出几声呻吟,或许那能让你自己好受一点,但你只是大张着嘴。你的喉咙大抵是被痰堵住了,其中还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你试图发出声音的同时,它们扯动着你的脆弱的喉管,你几乎要呕吐出来。

你从未那么脆弱过,你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陷到这般境地,你这几天所做的和所经历的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你竭力思考着,并不是想要一个答案,只是想发散一下你痛苦的神经。

这时你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问题,你这是在哪?


你侧卧着,朦胧中看到前方是一堵墙,上边贴着些品味相当低的卡通墙纸。你恍惚中记得你儿时的家中也贴着类似的玩意。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你的思考,你头脑本就不甚清晰,现在更是痛的像要裂开一般。你翻过身,用力把翻涌上来的那口浓痰吐在地上,然后迫切地想要直起身子,但你做不到。

现在,你看到了床的另一边,四周一片黑暗,但不远……大概十几米外开着一扇门,泪光中你看不清门外的东西,只觉得门外的光刺眼。

你应该在,呃,应该在Level 11才对,难不成又是什么奇怪的入口把你送到了这个地方?可你病倒后应该哪里也没去才对。你的大脑飞速运转,它本该休息,但你真的害怕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胃里一阵阵的恶心,又一阵咳嗽,一块顽劣的浓痰卡在了喉咙里,你用尽力气咳着,但那块浓痰以莫名其妙的坚韧告诉你,你的尝试只是徒劳。最后你不甘心地把那坨恶心的玩意咽了下去,你知道用不了多久它又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终于坚持不下去了,你大口的喘息再次回响在空荡的房间里,你把手伸向自己的额头,烫,好烫。泪水再次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你在这里探险了那么多年,居然就要败在一次感冒上了。你不知该哭该笑,你浑身上下只剩下眼泪还能动了。

这时你才发现身上盖着被子,一大床棉被,多寒冷的夜晚都能靠着它挺过去,反正你已失去了气力,干脆睡一觉吧?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诱惑着你。

你闭着眼,气息紊乱地试图入眠。

脚步声就在这时不合时宜地传来,实体?啊,是的,一个层级里有实体可太正常了。本就紊乱的呼吸现在听上去更是接近油尽灯枯,你竭力想要把眼睛睁开,但,唉,你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你就这样躺在那里,或许在实体眼中就像块蛋糕,还是掉着眼泪的那种水嫩款。

脚步声越来越近,你的呼吸一会急促,一会又因为恐惧而近乎停止,但最后伴随着它们站在床边,转为了大声的,骇人的咳嗽。你听到泪水滴在床单上的声音。

结束了。


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你的前额——也许只是因为你烧的太严重才觉得它冷——像是在感受你的体温,外面传来了一个更急促的脚步声。这时你感觉你身旁那个应该是实体的家伙在擦拭你的泪水。

奔跑声来到你的身边,接着,一块温热的毛巾敷在了你的前额。擦拭眼泪的那只手停下了动作,然后,轻柔地托起了你的脑袋,一勺药膏随即被送入了你的口中。

你几乎本能般把药膏咽了下去,你那混杂着血与痰的可怜喉咙清爽了一些。恍惚中你好像回到了多年前那个高烧的午夜,“妈……."你从嗓子里挤出了这一个字,泪水随即决堤般涌出你紧闭的双眼。

没有回答,你只感觉有两只温度不一的手摩挲着你的额头,然后,一前一后两个脚步离你而去。

你几乎是拼死撬开了自己的眼皮,只来得及抓到一高一矮两个人形背影,门被它们关上,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中。

你再也无力支撑,睡了——或者说,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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