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回忆录·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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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他再次将香烟点燃,他并未染上烟瘾,只是想看着烟雾充满天空,烟点在死寂的黑夜中闪着荧光,他重复看着烟一根根消尽,直到血色的圆月照在他头顶上方。蟋蟀与风的交响曲时而透露着阴森,夜的寂静也时而使他感到不安。

他不时想起他的黑色星期一,那晚,他同朋友聚会,其实说不上什么聚会,不过是商讨公司的一些问题,很可惜,他被裁掉了。当场他将桌布掀翻了,并破口大骂,将公司所有领导全骂了一遍,终夺门而出。

他叫向会泽,随后去了家酒馆,试图通过酒精麻醉自己,想到自己奋斗十几年最终什么也没得到不禁潸然泪下。他付了酒钱,知道这个月的温饱又只能通过萝卜白菜来解决了。他拿出钥匙,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车门打开了。抑郁的灵魂驾驶着车飞驰在无尽的雨夜中。

“砰——”车一头扎进草林。

“妈的!”他捂着自己的头,鲜血遮住了他的双眼。

“好像撞到什么了!”

他终于从酒中清醒,试图打开车门,但车门被卡死在了树中,最终,他用膝盖将玻璃顶碎,出来时胳膊又被刮了一回,并在草上滚了几翻,全他妈是血。

“好黑啊!”

他爬向大路。

“我靠!”他看到有人竟倒在了血泊之中。

对此人进行多次反复的检测后,他知道,这个人已没救了。

“自首?”一个声音从耳边出现,“不可能!”他立刻否认。“掩盖罪行?”,他也不可能这么做。“等待死亡。”最后一个声出现了。“这种事大概几天警方就将我逮捕了。”他想。

他吃力地将车从坑中推出,将尸体抬入淤泥中,直到沉入泥渊,但并未将地上的鲜血清除,因为他认为大雨会将一切冲刷。满身大汗后,他认为可以走了。

“一周,若警方抓获不了我,就自首。”他这样想。

其实一周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只是想思考他最后的归宿。

他并未回家,简单对伤口进行清理后就去了银行,将所有钱都取了出来,也并未多少,不过二十多万。

随后便在车中睡了。

次日,他重回那条路,果真,泥泞隐盖了血液,虽然他知道自己早已没有退路。他还大概记得那老人的面孔,就去打听此人背景。

他进了农田,看着一位正耕作的老人,待老人停下耕种时,便上前询问昨日那人的消息。

“昨日的村中发生过什么吗?”

“什么意思?”

“哦,我想向你打听个人。是这样……”他将昨日那人的相貌大致说了下。

“嗯……你记错了吧!我们村就没这个人。”

“大爷,您再想想,全身充满这种红色斑迹的老人应该不多。”

“哦!我想起来了,他叫汪梁。不过三年前的一场洪水后就失踪了,再也没找到他。对了,你找他干什么?”

“额……没事,就是我父亲几年前借过他几万块钱,让我还给他。”他随便编了个理由。

“天不早了,改日见。”他说。

他随后开车走了。

什么叫天不早了,其实是他不想谈了也不敢谈了。

“失踪了?我撞死了失踪的人!”此刻的他心情不知如何形容。

随后,一个道德问题出现了:自首还是躲避?

他做了一个决定,三天后自首。而这几天,他将自己所有钱花完,来一次寻欢作乐之旅。

他先是进来一家堪称“只有盖茨才有资格进”的酒店,好家伙,光一个晚上就两万。他躺在沙发上,却怎么也安不下心
来。拿着遥控器捯饬了几个小时也没选到频道。随后进了浴室,躺在浴缸中,任凭热水从他身上流过,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夜晚。

第二日,他在街头游荡,住的还是那家酒店,伙食也都在“富人区”解决。

最后一天里,他用酒精麻醉了自己一天,直到夜里,他死气沉沉地往公安局走去,睡在了离公安局不远的公园的长椅上。

直到天亮,他往公安局走去。

“怎么了?”

“我撞死人了。”

“时间、地点、人物。”

“本月十四日凌晨两点,街与街交叉口,汪梁。”

“身份证。”

“等等,汪梁?!你确定没搞错!三年前亲属就将他的信息清除了,这是他的照片,你仔细对比一下。”

“没错,决对没错!”

“将你的经历告诉我。”

随后,他将经历一字不差地告诉了警察。

“什么!你将尸体推入了淤泥!你既然掩盖了一切为何还来自首?”

“我这几天时刻受到良心的谴责。”

“好,跟我来吧!我跟你调查一下。”

随后他上了警车,到达了案发现场。

但经警察怎么找也没讲尸体找到。

“你酒驾了,是吧?”

他点了点头。

“神经错乱了吧!”

“绝对不可能!你觉得我傻子吗,没事来警局来要命!”

“报告!没有任何可疑存尸地点!”一个调查者说。

“那是设备的问题!”他说。

“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警察说。

“犯罪行为!”

“不,是谎报警情!进去蹲七天,跟我们走一趟吧!”警察说。

“你们他妈没资格抓我!仪器的问题,关我屁事!怎么,我不配伸张正义吗!”

“我看,估计他精神有些问题,不然先给他送医院检查检查?你看,警察不逮捕他硬要警察逮捕,没犯罪硬说自己犯
罪,现在倒好,将刑事违法变成行政违法了,他还不乐意了。”另一位警察说。

“一切都是巧合!”向会泽说。

“确实,小吴,送他到六院检查检查!”

于是,他被硬性送去精神病院检查。

“喂,老刘啊!我向你这送个人。”警察打电话说。

“亲属?”

“什么亲属,和他没半毛钱关系!是这样,办案时来了个疑似精神病患者,来你这检查检查,你看,警车停你医院门口影响也不太好,你找个人来门口接一下。”

在警察挂完电话时,他竟感到一阵头晕,随后昏了过去。

“果真是个精神病,我打个电话能把他吓成这样!”

车随后到了,一个大夫走到车对面。

“是我,是我!就是这个晕倒的人吧!”

“没错就是他!检查结果直接发局给刘院长。”刘院长及刚才他提到的“老刘”。

“好好好。”大夫满脸恭敬地说。

他醒来时,结果已经出来了,表面他神经错乱。

刘院长将结果发到警局,也引起了些轰动。

“所以不管他了?”一位警察问。

“怎么管?”

“唉,挺同情他的。”

“先同情同情自己吧!”

…………


他出了医院,却被一护士拦截。

“提交费用还没交呢!”

“妈的!”

他忍住心中的怒火,将费用交给了她。

出了医院后,望着这嘈杂的世界竟不知应到何方。

他打了辆车,又回到了那个酒店。

应该庆幸,警察没抓他?还是……

在酒店门口时,他愣住了,自己现有的存款早已不支持他在这个酒店了,若执意下去,最多活下去三天。这一刻,他
选择了生存。

"To be or not to be,it's a question."他突然想起这句话。

下面怎么办?一个生存问题缠绕着他。

工作?他不会这么办,可以说他畏惧与人说话。

流浪?那么他将被人唾骂甚至侮辱。

隐居?他认为这能与世隔绝,但这太不现实。

“用罪恶淹没城市,让畏惧的阴霾淹没世俗吧!”这是他的内心想法。

向会泽来到原来工作的地方,看到公司以在破款的边缘挣扎,觉得“爽”字最能概括自己内心情感。

他看到原来的同事的生活仍在忙忙碌碌中度过,看到他的到来大家都未流露什么惊讶,他们仿佛早已将自己遗忘。

他进入了领导办公室,这里并未有什么人。他强行把这的保险柜砸开,看到其中有一个U盘、几张银行卡与几打钱,一下就明白了。

他将U盘插入电脑,但一切文件都经过了加密,并且文件名都是用编号代替的。

这时有人进入了办公室。

“你是?”

“哈哈哈,才几天啊!怎么,秋领导,不认识我了?”

“哦!我还以为谁呢!”

当那个姓秋的领导看到狼藉的屋子后差点吐出血来。

“你他妈的都做了些什么!”

“我警告你,嘴擦干净再给我说话!”他拔下了U盘。“自己做了什么事应该都清楚吧!”他摇了摇U盘。

“三秒钟,把U盘给我放下!”

“凭什么?”

“你侵犯了他人财物!”

“哦,你是指这个啊!我现在帮您报警!”他拿出手机却被领导一下摔到地上。

“报了都得死!”

“你还他妈以为我怕死?我告诉你,老子杀人了!”

“求求你,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之前得罪了你,现在我向你,不,向您道歉。给,卡里两万块钱够花了吧!”

“你拿钱侮辱我!”

“我他妈怎么还侮辱你了!这叫侮辱,我恨不得天天有人侮辱我。”

“你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你他妈给谁说话呢!兔崽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向会泽突然给了领导一耳光,掐着他的脖子。

“我成这样都他妈因为你!”

于是便将他推倒在地,正当向会泽动身离开时,那姓秋的孙子突然破不及防地从他身后给了他一拳,将他的脸摁在地上,好巧不巧,刚好趴在被他俩砸碎的玻璃上,差点没疼死向会泽。

然后,姓秋的翻身跨在了向会泽的背上。

“你他妈拿我当狗是吧!”一声极具威胁的从向会泽嗓子中喊出。

“见鬼去吧!”他拾起一大块玻璃向压在他头上的秋领导砸去,之后感觉浑身一轻,原来砸中了他的命脉。

“完蛋,又杀人了!”向会泽对他进行了番检测,发现还有救,于是准备报警。

“该死,没电了!”他冲出屋子。

“报警!”他向一员工大吼,“听不懂吗?打120!”

“怎么了?”

“你他妈磨蹭什么呢!手机拿过来!喂××口与××街交界处。”

随后将手机归还后说了句“姓秋的那孙子办公室!”就跑了。

“完蛋,这次牢底绝!”他思索着发生的一切,这一切,都如做梦一般,但却与现实交织。

“我靠,头疼!”向会泽抱着他的头部跪在地上。

“不,救命!”此时他的头部如火山爆发一般。

突然,一声他从未听过的声音从他耳旁或者说是脑中传出。

“需要帮忙吗?”

他被这陌生声音吓了一跳。

“你他妈是谁!”向会泽问。

“以后,我便是你,你便是我,但我们也时刻独立存在”

说完,这个声音便消失了。

“你还在吗?”

“…………"

他认为,这次他恐怕是真的疯了。

“杀人需要几部?”向会泽向脑海中的自己问道。

“十步杀一人。”那个陌生声音回答。

突然,向会泽感到四肢无力,随后便倒下了。

当向会泽起来时,身体竟不由他所控。

“糟糕,怎么动不了了!”

“身体借我玩会儿!哦,方便起见,你不是叫向会泽吗,你可以叫我泽会向。”

“滚你妈的鸡巴玩意!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做你想干又不敢干的事。”

说罢,泽会向就走向了大街。

“这他妈都几点了,你给我滚回来!”向会泽吼到。

“夜里玩儿起来才刺激!”

泽会向将汽油倒到木棍上,用嘴中的香烟将木棍点燃。

“走你!”他将火把与汽油扔向周围的绿化带,静静欣赏熊熊烈火在空中起舞。

“你他妈在做什么!”向会泽吼道。

“此地不宜久留了!”泽会向说。

随后,泽会向将汽车的车牌砸下扔向大火后便驱车离开了这座城市。

他将车开到了郊区。

“焯,没信号!”他将手机对准天空,一轮明月竟让他发寒,的确杀人、藏尸、斗殴、放火……一切都在月色的监视下,这月光,未免太受苦,要包容人世一切疾苦。

终于,手机连上了网络。果真,警方奖赏20万逮捕他。火灾导致8人受伤。

怎么,他还有退路吗?

“这次,再玩儿点儿刺激的。”泽会向说。

“……”犹豫,犹豫,还是犹豫……

“可以,但我要求体会世人无法体会的欢乐。”

“哈哈哈,想好,再刺激,可能就最后一次了。”

“想好了。”向会泽平静地回复道。

“X市有一公司,可以说是一黑市,刚好挖油的。”

“这不妥,得拿刀杀,贫民一个也杀不得。”

“爱怎么来怎么来吧,时间你来定。”

“今天。”

“万一人不在就白跑了。”

“那就等!”

他开着车进了小路。

“到了,现在太阳刚升起。”

“没事,先考察一下。”

于是,向会泽进了工厂。

“你们的领导在哪?”向会泽转身问一工人。

“我不太清楚。”

“那平时是谁管你的?”

“他现在不在,我把电话给你。”

“好。”

于是,他大概拨了半小时的号,终于打通了。

“你妈的!敢不接我电话!”

随后,电话断了。

“唉!是没问对人。”

于是,他一个有一个人问,终于,在太阳落下之时,他找到了。

这是毛坯房,里面有张麻将桌。

“你谁啊!”

“抱歉,打扰了。我是Y公司的经营人员,想和你们谈笔生意。哦,这是为你们准备的茅台。”他将几瓶酒打开,“有酒杯吧?”

“柜子里。”

他将柜子打开,里面装满了名烟名酒。

他将酒给每个人倒满。

“各位都是大人物啊!”向会泽说。

“什么大人物,都是农民的儿子。”

“哈哈,干!”他将酒杯举起。

“我喝不了酒,开车。”一个领导说。

“别了,喝!我秘书送你回去!”向会泽说。什么狗屁秘书,都是他编造的东西。

“就是,每次喝酒就差你一个。”

“这,实在不行啊!”

“喝,不喝也得喝!”

“行,喝!”他也一口把酒干了。

“失礼,卫生间在哪?”向会泽问

“额,出门左拐直走。”

“谢谢,谢谢。一会儿聊正事。”

“好,去吧!”

“好好好。”

于是向会泽出门了。

“等等,我带你吧。”

“额,好!”

于是,他们俩一块出了门。

“哦,你们公司要石油干嘛?”

“现在,那个公司还不缺石油呀!”

“你们公司在哪上市的?”

“不在X市,在U市,我得干个大事业,你先回去吧。”

“好,我走了。”

当向会泽看到他走后,便赶紧匆匆忙忙走出厂子,终于才到了车中。

他驱使着车,往无边的原野中奔驰。

原来,酒中被投了鼠药。

“泽会向,现在去哪?”

“……”

“泽会向!不在吗?”

“……抱歉,最后一次了”

“怎么了?”

“结束了。”

“泽会向,你还在,对吗?”

“不在了。再见。”

“下一步?”

“……”

“泽会向!”

“……”

等待,等待,等待……

他,消失了,并且来得无痕,去得无踪。

车中的方便面没几包了,但他已不想再全副武装为解决肉体饥饿了,他累了。

电话响了,是父亲。他犹豫了。

“喂,爹。”

“儿子,回来吃个饭。”

“嗯。”

电话断了。

他扶好方向盘,将衣领整齐,便驱车回家了。

“爹!我回来了。”

他看见父亲为他做的一大桌饭。

“吃吧,才有点凉了。

“嗯。”

他强忍着泪水,说着“好吃,好吃。”

他的父亲背着他,呆呆地望着田野。

…………

“睡吧!”

“我去拿盒烟。”

“给。”

他的父亲接过烟,长长吸了一口。

“我睡了。”

他躺在家里简单的木板上,睡地那么沉。

他的父亲走过,拿着刀……

刀上留着儿子的血与他的泪水。

“110,我杀人了。”

他,被捕了。

“别,他晕车。”说话的是他的侄子。

“按常规来。”父亲说。

“可是……”

他已经进了警车。

“会没事的。”他的侄子说。

他的侄子流着泪,“你开吧,小刘。”

路上没有一句完整的对话,最终都已沉默结束。

父亲在在局里待了七天,吃地很少,说地也很少。

七天后,父亲出狱了。

经警方确认,他的儿子在睡觉前吞服了鼠药,死因与他无关。

回家后,父亲在床头发现一张纸条:原谅我,父亲。

…………

“立个碑吧。”

沉默……

……
父亲,我在这里真的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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