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难度:生存難度:
等级等級 0
- 安全
- 稳定
- 实体绝迹
遗世独立的理想乡是后室C层群的一隐秘层级。
描述:
遗世独立的理想乡是一片无限型欧几里得空间。一望无际的草原、永远滞留在黄昏的天空、稀疏的树木和小型的木制建筑构成了该层级的场景。其中草原地形十分平缓,缺乏尖锐的凸起或凹陷。层级内的风总是被描述为“温和”“柔软”,而气温常被描述为“凉爽”或“平和”。
层级内的一切生长和衰老都会被暂停,生物不需要任何形式的补给或排泄就能够存活。没有任何实体,也没有任何威胁可言。
没有任何流浪者遭遇其他流浪者或实体的记录。
入口与出口:
入口:
对于所有因疾病而濒临死亡者,在其临死前的最后一晚,可以通过入眠的方式进入本层级。
无论其生前身着何物,进入层级时身上总是穿着其在前厅中最熟悉的衣物。
出口:
没有任何已知的方法离开遗世独立的理想乡,任何离开层级的尝试都宣告失败。
没人能拒绝进入本层级,也从没人能从本层级内离开。
建议流浪者在草地上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坐下,然后抬头观看夕阳。
附录:
特工唐文的语录:
我是8岁的时候来到后室的。
大概是某次上学路上吧,我突发奇想打算去某栋路边的废弃建筑物里探险。我就是在那里无意中“切出”到后室的。这里看上去和现实世界没有太多差别,或许只是现实世界中的场景在某个未知空间中的投影,但在其外表下,其实是无尽的阿鼻地狱。
现实世界,或者说被我们称作是“前厅”的地方,曾经是人类所熟悉的世界。这里没有充满恶意的实体,没有莫名其妙的超自然现象,也没有为了稀有的生存资源而大打出手的流浪者。作为在现实世界出生的孩子,我原本以为我会在那里度过平凡的一生,学习知识,长大成人,步入社会,埋头工作,娶妻生子,直到垂垂老矣。只可惜在进入后室之后,我再也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生活。我的父母再也没有等来他们的孩子放学归来,名叫唐文的男孩自此便在世界上消失了,宛如阳光下的露珠一般,啪的一声没了,无影无踪,不留任何线索。
小时候,作为孩子的我们总是讨厌平淡,妄想着要当超级英雄,度过轰轰烈烈的一生。但是在进入后室之后,我们才深刻地体会到,平淡这个词是多么的弥足珍贵。
我还记得自己进入后室的头几天。那个无助的孩子又累又饿,眼冒金星,哭得嗓子都哑掉了;没有任何食物进肚,只有几滴偶然间找到的,浑浊的自来水。就在我精疲力竭地倒下,想着自己这辈子也就这么了结了的时候,几个全副武装,身披厚重制服的人救下了我。他们告诉我,这一层叫做Level 1,我很幸运,他们在这一层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基地来收留误入后室的人们。从那以后,我来到了一个叫做探险者总署的组织,这里成为了我的第二个家。我终于知道了“后室”是什么,也知道了自己八成是再也回不去了。父母在我生命的前八年为我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在这里被彻底摧毁;但所幸人的精神是坚韧的,散落一地的废墟又重新积聚起来,形成了一个全新的我。
我在M.E.G.接受了艰苦的训练,跟随我的前辈们学习各种在极端环境下生存的本领。当我成年的那天,我被告知,自己正式成为了M.E.G.的一名特工,从此要肩负起一名先驱者的责任,探索各种未知的层级了。我坚定地朝着我的长官行了一个军礼,眼里洋溢着青春的激情。在我当时看来,我所仰慕的那些在我陷入绝境时救了我一命的士兵们,从现在开始起我就要成为他们的一员了。然而,在Level 1这个安全区待了整整十年的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便是我颠沛流离的特工生涯的开端。
作为特工的这几十年的时间里,我们到达了无数的层级。我们当过开拓者,在全新的宜居层级为流浪者们建立起新的家园;也见识过实体横行的死区,在那里我的小队几乎全灭;还有的层级更加恶劣,它们似乎具有生命,在它们眼里,人类便是待宰的羔羊,它们想方设法地引诱我们进入它们的血盆大口之中,再也回不去。
我想相比起我的队友们,我是幸运的。在后室的各个层级中摸爬滚打多年,我也从一名普通特工成功变成了特遣队的队长。从前辈们的口中我打听到,在M.E.G,能够活到退休年龄的特工少之又少,其占比甚至不超过0.1%。在后室中担任先驱者的角色,这是一条不归路;我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我每年基本上都会进入一次死区,然后遭受一次小队几乎全灭的痛苦。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能够成为那个最后的幸存者,灰头土脸地回到总部,然后在新的一年收编新的小队成员,再将这些新兵蛋子们的命送在下一个死区,周而复始。
一开始我还觉得愧疚,后来就彻底麻木了。
时光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流逝着,在无数次死而复生的循环中,我眼睁睁地看着皱纹爬上我的脸颊,目光从清澈变得浑浊,动作从敏捷变得笨拙——我老了,几乎到了退休的年龄了。不过我想我终究没能幸运到成为那0.1%,因为我的身体条件已经不能支撑我在退休后领着M.E.G的退休金颐养天年了。在我56岁生日那天,我被查出了肝癌晚期。那是一次例行的体检,我刚带领着自己的小队从一个生存等级为4的全新层级中回来,他们中有一半都不幸死在了那个层级的实体手中。
我不能再继续担任特工的角色了。我躺在医院里,身体逐渐消瘦下去。医生在我身上插上了管子,每天不停地给我做化疗。我痛苦得几乎不能呼吸,好几次想一枪崩了自己。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也在想,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待我?我没能享受到普通人在现实世界中应该享受到的平凡生活,却在临死前还是不得不像他们一样遭疾病的罪。我就是怀着这样的怨念开始了我的最后一次层级探索任务。没错,就是这个层级。
我想,这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天了。这个层级美好得不像后室中应该存在的一样,我仿佛回到了现实世界——不,没有被人类的痕迹污染过的世界。阳光明媚,湛蓝色的天空中点缀着棉花糖般的白云,既没有灰色的乌云遮挡住彩色的光芒,也没有长着巨嘴的实体云隐藏在暗处等着捕猎不知情的猎物。到处都是鲜艳的花草,洋溢着微甜的清香;树木长得枝繁叶茂,溪流穿过田野,唱着叮叮咚咚的歌谣。这里实体绝迹,没有任何恶意和欺诈,没有任何不美好的事物。
我以凯尔特神话中的理想乡给它命名,我叫它阿瓦隆,意思就是彼世中神秘的极乐仙境。遍地都是开放的曼陀罗花,雪白色的。你们知道白色的曼陀罗花代表着什么吗……是净化。净化我整整五十年的后室生涯中所沾染到全部污浊。
仿佛全部回来了一般,我感觉自己身上的病痛全部都消失了。我闭上眼睛就是小时候,自己骑在父亲宽阔的肩膀上四处张望,年轻漂亮的母亲将甜蜜的棒棒糖塞到我的嘴里,戴着草帽的姐姐蹲在路边给每一朵野花起名字。不知道身处现实世界的他们会想起自己那个莫名失踪的儿子,或者是弟弟吗?他们会猜到有这么一个叫做后室的空间,他们的至亲骨肉就在这里挣扎了五十年吗?
看哪,太阳落下来了。
[记录开始]
摄像头开启。唐文消瘦的脸出现在镜头中。唐文:真难以置信,我居然能够录下这么长一段话。我的体力本来已经支撑不了我讲这么多了。
唐文靠在一棵树下,他伸手摘起身边的一朵曼陀罗,在镜头前展示。
唐文:看哪……多美啊……
夕阳斜斜地挂在天边。唐文直愣愣地盯着天空中橙红色的太阳看。
唐文:已经不刺眼了,没有力气再挣扎下去了。就像我一样。
唐文:你们临死前,应该也会来这里吧……传说中的阿瓦隆。
唐文:M.E.G的研究员以前好奇过,当人即将死亡的时候,他会不会灵魂出窍,他的意识会飞到什么地方。现在我可以回答了。
唐文努力朝着镜头挤出一个微笑。他嘴角微微上扬,干枯的皮肤在嘴角周围泛起褶皱。
唐文:这是尘世给予我们的补偿。
唐文努力地让自己在树下坐正,这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他的目光开始涣散,无法聚焦在一点。
唐文:我感觉到有风。就像小时候母亲轻轻抚摸我的脸。
唐文:没想到啊……我的人生画了一个圈,最后又回到了原点。
唐文:虽说……这个圈绕得稍微大了一些……
唐文的目光变得呆滞,他的头歪向一边。在接下来的2分56秒内,他再也没有动过。此后镜头黑屏,只能听到些微的风声。
他已经回归到时间中去了。
[记录结束]
曼陀罗开了。
你们过来,过来看看。
那朵白花,看,开的多清楚……
让我再看一会。
别让我睡着了。
在时间的每一个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