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房间与半月之空
最初搬来的时候,在检查整个家里时,我第一次看见了那个房间里的景象。
虽然只是并没有什么特色的卧室,正对门口的窗户、摆放在一侧的书架、书桌,以及一张单人床。若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印象的话,大概就是颜色吧。
整个房间的色调都是白色,尽管不是真正的纯白而是有一些暖色的色相偏移,但是整体来说,确实是干净的白色。
窗边放着一张椅子。窗户被白纱的半透明帘子遮住,日光渗透进无人的房间中。这样的氛围不自觉地使人安心。
不过,是「白色」吗……
为了找一个离学校近的地方,我才找到了这间房子。似乎是不久前才空出来的,对我来说倒是正好。
房子本身只是一间普通的独栋,自己作为学生倒是对居住环境没什么特别的要求,所以看过之后觉得还不错。
室内的环境还很干净。听说前住户的东西并没有被带走,姑且还是检查了一下所有房间,从内饰来看,前住户应该是女生,而且很年轻。
她的房间似乎依然保持原样,一片纯白,当然我是不太想破坏的,于是便选择了另一间空房间作为卧室。
要说有什么在意的事的话,大概是之后和邻居打招呼时我才知道,前住户其实已经去世了这件事吧。
「那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这里,死了都没有人来要回她的遗物呢,真是可怜……」
「这样啊……」
我心不在焉地随口应答着。虽然对自己来说对于已经去世的人果然会有些在意,对于隐瞒这件事的房屋中介也有点不满,但是也不至于说会让自己反感。
我抬头望向那房间的窗户。至少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那是和自己基本上无关的事情,倒不如说,因为一些原因我甚至会有些好奇。
提到前住户是什么样的人时,邻居的回答很简单,她是一个爱笑的孩子,或者应该说,不管何时看起来都很开心的样子。她不是很爱说话,但是是一个温柔的人,虽然患有天生的心脏病,但是平时看不出她对此感到怨恨或悲伤。
她是真的有着乐观的心吗,还是说封存了那些负面情绪呢,对于已死之人,也不可能得到什么答案了。
她的死亡来得很突然,就是心脏病突然发作了而已。这样不讲道理的死法,只让人感觉世事无常,邻居在提到时也只是可惜,对于这样一个年轻生命的离去。
开学之前,在这间房子里住了几天。虽然我和前住户根本不认识,但是在这个家里生活后,也能从其中很多地方看到这个人的个性。
虽然刚搬来时因为空置过一段时间有些积尘,但是可以看出室内的陈设很整齐干净,她应该是经常在整理和打扫吧。
庭院里似乎不久前才被清理过,即使现在已经有些杂草长出了。不知道她当时是不是想要种些什么东西呢。
她的房间陈设我没有动过。在书架上摆着很多、各种各样的书,严肃的文学作品或者比较轻松的通俗小说都有,是一个喜欢读书的人才会有的书架。
对于死亡,我并没有太多实际体会。只是想到一个人死后,能够留下来的也就只有这一间房子里的小小的生活痕迹,而就连这些都会逐渐消失,这样的事实,即使对方和自己素昧平生,还是不免让人感到有些寂寞。
曾经在这里的她,究竟是怀抱着怎样的思绪在生活着呢?产生了这样的好奇的我,不由得又回想起了自己那个还没完成的课题。
「你这样不行啊……」
在升学之前,我的美术老师曾找我专门谈过一次。
「到现在为止,你对于自己的去向,将来想做什么,完全没有任何想法吗?」
「就算您这么说……」
到我们这个年龄,差不多也就是决定自己将来去向的时候了。同学们基本上都有自己的想法,升学,或者直接就业。在毕业之后,大家也就各奔东西了。
当然,我并不在其中。因为直到现在我对这些事依然是悬而未决的态度。
倒也不是说自己觉得这样就好,看到周围的人对自己的人生都多少有在明确目标和方向,也会有自己被抛下了的焦虑感。但是我目前却没有办法像他们那样找到自己的目标,如果把某个人的去向放在自己身上设想,又总感觉不是很满意。
「你是打算继续升学对吧?」
「嗯,姑且是吧。」
「好。虽然不知道其他老师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些……」
老师稍微停顿了一下。
「有些孩子的生活并没有过得那么好,他们为了自己的生活已经不得不去做些什么,根本没有像你这样犹豫去向的机会。不,我不是在说你要像他们那样,正好相反,你终究也会长大步入社会,我不希望你也必须到他们那种时候才被迫要去决定自己的人生,因为那会变成一件只有痛苦的事。」
这样说着时,老师推了一下眼镜,抬头望向窗外远处。
「趁还在学校里,还有时间给你犹豫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够尽量基于自己的意愿来做出决定。」
说完这些后,见我没有做出回应,他便继续讲了下去,并伸出手指向我的左心。
「你的这里——心,在我看来是空荡荡的,就像你的名字一样,『空』。如果做比喻的话,其他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颜色』,而你现在还什么都没有。所以呢,我要给你布置一个课题。」
「课题吗?」
「对。在之后你应该还会接触到更多的人,去了解他们的为人和想法,多与他人交流。这应该对你有帮助——去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也就是你自己的『颜色』。不过你的话……应该是不用担心的吧。」
那时的我,还未能理解老师最后一句话的深意。
世界的匆忙不会因为一位少女而停下,即使她死去,到了明天,世界也会一如既往地转动。终有一天,路过的人们不会再记得她。
但是少女又是否曾祈愿过什么呢?自己的生命,对于世界来说又是否真的毫无意义呢?
「搬到她——那个女生家里去住的人就是你吧?」
开学没多久后的某一天,一个不认识的女生突然这样向我搭话。
一开始我以为她只是喜欢闲话的好事者,听说我搬到了死人的家里所以来找我打听,所以不太想理她。但是她凝重的神态又让人很难联想到这方面,就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
姑且听一下对方的说法吧。这样想着,我和她就此事聊了起来。
「这样啊,你是她的朋友……」
「千」——女生是这么称呼那个家的前住户的。
她的语气不知为何一直感觉不太友好,特别是提到千的事情时。
不过既然和千是朋友,或许能够从她这边问到有关千这个人的事情。在对话中,我抱着这样淡淡的期待。
「话说我有个想问的事……不想说可以不说。千,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
她似乎对我的话有些惊讶,欲言又止了一会儿。
「去你家……」
「诶?」
「我说,我有点担心,千的遗物会不会被你乱动,我想去你家看看,拜托了。」
啊,是在担心这边的问题吗。感觉就算现在和她说我其实根本没动过千的个人物品……大概也不会相信我吧,对她来说我只是个不认识的男生而已。
反正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屋里还算干净呢。」
「毕竟她之前就打扫得很干净嘛,我总不能随便弄乱吧。对了,要喝茶吗?」
「不用。」
她径直走向千的房间。因为是朋友,她之前应该也来过这里吧。
我随之跟上去,在她打开的那扇门后是夕阳透过的纯白,千的房间一直保留着原样,西侧的窗户此时正好面对着温暖的阳光。
「怎么说?」
「……这样就好,至少你保存好了千的遗物,而且也没有把她家里搞得很乱。虽然是有些任性的请求,但是请你保持这样。」
「我倒是没有乱动死者物品的兴趣就是了……」
不过比起白天,她的语气还是稍微缓和了些。
「对了,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吗,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对,你没回答我来着。」
她盯着我看了一眼,而后再次埋下头。
「为什么你要问这个问题呢?虽然我并没有完全相信你,但是你看上去不太像是单纯因为好奇就会打听这些事的人。」
「嗯……虽然可能说不上是理由吧……」
我向她简单讲述了自己目前的状态,以及老师给我布置的课题。而听到这些的她,却露出了有些意外的表情,而后又转为像是在怀念着什么,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吗?」
「啊没有,就是很意外……觉得我们两个居然有些相似。」
以这句话为开端,她向我讲述起了自己和千的故事。
她说的和我相似,指的是她曾经也犹豫过自己的人生。
她在业余时间有自己的爱好,比如自己作曲之类的。但是很长一段时间内,并没有人支持过自己的这个爱好。
在那种时候,唯一对她表示支持的人,就是她的同桌,千。
因为这种个人的兴趣爱好,说出来不仅可能不被认可,甚至有可能被嘲笑,当时的她其实很害怕告诉别人。但是对于她的作品,千只是面带着微笑,回复了很简单的一句话。
「我很喜欢你的曲子哦?」
她说,最初对她产生改变的,应该就是千的这句话吧。千能够认真对待他人。并且,能够率直地,不带任何别扭地表达出喜欢,或者说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情感,这种能力,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失去的呢?
在那之后,自己原本没有目标的创作也渐渐有了一些方向,因为有另一个孩子愿意接受自己,所以不知不觉中创作也有了动力。
「你说你偶尔会画画,那你应该也能理解吧,作为创作者的情感。」
她这样对我说。
没错,我能理解,自己的作品被他人接受的那种喜悦,即使只有一个人也好,如果有谁能够因为自己的创作而露出笑容,作为创作者来说,那也是足以被称作「幸福」的感受。
在她因为自己的去向而迷茫时,千是这样对她说的。
「其实,你是想往音乐这方面走的吧?你觉得迷茫,只是因为你在害怕吧?」
是的,她自己其实也隐约知道,自己并非真正找不到目标,想做的事明明就在这里,自己却仍然在害怕,人们都说这条路不好走,她总是不自觉地在担忧这些,无法下定决心迈出一步。
千完全明白她的思绪,并且一直在鼓励、支持着她,她这才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千帮助了和我相似的孩子。她们的日常如果还会持续下去就好了,我想象着那样的场景,如果不是因为千的疾病的话。
在升学之前,千的心脏病就恶化了,再也没来过学校。她这么说。
只是因为在害怕……吗?
在那之后,我在脑中一直考虑着千的那句话。
我是否也是,像她所说的那样的呢?
千的房间里,只有书架我偶尔会动一下,因为里面有些小说也是我感兴趣的。当然,我还是会注意不损伤书本,读完也会好好放回原位。
「诶?这个是……」
在千的书架上找某本小说时,我发现了一个有些特别的笔记本,旁边还放着随身听。出于好奇心,我将它们拿了出来。
笔记本的封面上没有名字,只是写着如同标题一般的「Alice」这几个字,应该是她的本子吧。
至于其中的内容,是小说一样的故事,我读了一部分,讲的是身患绝症的少女和一位旅行者偶然相遇,并一起踏上旅途的故事。故事的内容使我更加确认这就是她——千所写下的,作为主角的少女,很像是千自己的投影,她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一些想法吗,总觉得,有点不像她呢。
不,反过来说,倒是也很难想象她会写那种严肃的遗书就是了。这样的方式,作为喜欢读书的人来说或许挺合适的。
少女的愿望很简单,她希望旅人带上她一起离开,在自己因为体内的疾病迎来死亡之前,她想要看到旅人告诉她的那些美丽的景色。
说出自己的愿望时,她的语气仍然带着些许犹豫,察觉到这一点的旅人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上前,将二人的手心重叠。
「走吧!」
随身听里存着一些音乐,大多是曲调柔和的古典乐,能很明显地听出来钢琴、提琴这些,至于现代音乐也有,她听的范围还挺广的。
其中有一个文件比较特别,是一段录音,里面的内容没有别的,只有如同鼓声一样有节奏的咚咚声——那是心跳声。或许是她自己把心跳录下来的吧。
说实话心跳声并不能说是什么好听的声音,我不是医生,也听不出这声音是否健康,但是依然能感觉到,在这个独特的、有节奏的声音里带着某种象征着生命的力量,她的这颗心脏直到不久前,还像这样在此处有力地跳动着。似乎直到此时,我才终于对一个生命的离开产生了些许实感。
千在故事里寄托了自己的祈愿,或许现实中的她也曾想过,会有谁像故事中的旅人一样带她踏上旅途。
那天,千的朋友最后告诉了我一件小事。
「在千不来学校之后,我也来这里看望过她。」
她低着头。
「嗯,是感觉你来过这里一样。」
「你知道当时她对我说了什么吗?她当时哭了呢……」
说着时,她的语气里也带上了哭腔。
「她说,她也想要活下去,想要像我一样……她说很羡慕我啊,明明自己都那样鼓励我……」
为什么,像千这样的孩子必须死掉不可呢?
其实我自己也明白,自己是一个讨厌孤独,希望与他人接触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根本不会因为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目标而感到焦虑。害怕被抛下,想要认识更多的朋友,甚至于想要成为能够帮助别人的人。老师应该也是知道这些,才会给我布置这样的课题吧。
她的心跳声依然在耳机里播放着,我躺在床上,意识逐渐模糊。
或许真的是那样,我只是在害怕而已。对于我来说,似乎成为画家这件事从来就没有被自己考虑过,明明就是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如果不是她告诉我这些事,我可能根本意识不到吧。老师大概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并没有直接问我是否想要从事这方面,因为那大概只会起到反效果。
「你的画,为什么要这样?」
「什么?」
「你看,比如这个地方,你为什么要刻意用这种比较保守的画法,对于你来说应该有更合适的表现方式吧?担心画不好吗?」
「呃……」
「你啊,这问题也不是第一次了。矫枉过正。」
老师的表情有些无奈。
「你在做什么事之前就已经把最坏的可能推演了一遍,虽然客观分析自己是应该的,但是不能因此反而限制了自己的行动吧。你的意图很多时候是比较明确的,那么不管怎么样,你至少要先踏出第一步尝试一下,而不是想东想西的。」
矫枉过正——老师对我说过的这个词,此时自己似乎终于真正明白了它所代表的含义。
「不过你的话……应该是不用担心的吧。」
……
他最后那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少女对旅行者说,她有一种想要看看的花。那是被称作月见草的粉色花朵,据说这种花只会在夜间,沐浴着皎洁的月光时迎来最初的开放。
她的故乡并没有这种花,但是她希望能在死前见到,作为自己旅途的终点。
月见草吗?如果说那也是她的愿望……
我望向窗外的庭院,她之前应该清理过,但是也有段时间没有打扫了。
望着院子里生长出来的绿色杂草,某种决心在我脑中愈发强烈。
「月见草……她好像确实和我说过。」
我带着笔记本找到了千的那个朋友,进行了简单的说明。
「所以,这就是你要做的事情吗?」
「嗯。来问一下你的意见。」
「她的话,如果有人帮她种上月见草,应该会感到高兴吧。但是我有一个必须确认的事情。」
她合上笔记本盯着我,表情变得严肃。
「你是因为什么才想要做这些事的,只是因为觉得她很可怜吗?」
「不是这样。」
我摇了摇头。
「我只是觉得,我们在一定范围内有能够决定自己人生的自由,而且我们也理应拥有这样的自由。我不希望看到有人被迫选择并非自己所愿的结局,虽然我能做到的事情也很有限。」
她也在担心吧,如果我只是出于有人死了就觉得可怜的那样廉价的怜悯心,才想要做这些的话,那还不如不做。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呢?」
「我……在完成学业后大概会去旅行吧,就像故事里那位旅人一样。当然,是作为画家。」
「这样啊。」
听完我的话,她的表情放松下来,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不是挺好的吗?你就照自己想做的去做吧。我本来也没有阻止你的权利。」
我轻轻点头,没有说话。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补充了一句。
「如果啊,你以后遇到了和千相似的孩子,记得一定要带上那孩子啊,如果那就是她的愿望的话。」
这倒是不用你提醒——这句话我当然没说出来。
那之后,我们暂时回到了普通的日常中。每天放学我都会抽出时间去打理庭院,很快便清理出了一片空间,我将月见草种在那里。
一旦投身于固定的生活习惯,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呢。在意识到的时候,月见草已经快开花了。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在即将开放的花丛之中,我立起了一个简易的十字架作为千的墓碑。
在墓碑旁靠着一把阳伞,那是千的朋友放在那里的,听说千平时因为身体不好,习惯于出门撑这把伞来遮阳。
晚上的庭院里很安静。背对着屋内的暖色灯光,我默默地闭上眼,将双手合十。
突然地,身后传来窗户被推开的声音。我回过头,看见她房间的窗户打开着。
究竟是谁打开的呢。这样想着,我急忙赶往楼上。
当旅人问到少女最喜欢什么颜色时,少女的回答很干脆,是白色。
为什么是白色呢?明明有这么多不同的、美丽的颜色,每一种颜色都给人以某种独特的感受,为什么偏偏是没有颜色的白色呢?
面对旅人的问题,少女只是笑着,并这样回答到:
「因为白色是所有颜色的光芒交织为一束时,闪烁着的最为绚丽的色彩啊!」
在月光的尽头,她就在那里。
我并没有见过千,更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但是此时此刻,在房间的对面,她就在那里,穿着一身洁白的裙子,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房间里没有开灯,霜华倾泻在地面,那是月光,是她所祈望的纯白,是故事最终的结局,那白色一直延伸到我的脚边。
她手里捧着一本书,面对着打开的窗户,注视着窗外。夜风将白色的窗帘吹起,也吹动着她栗色的长发。粉色的花瓣——大概是月见草吧,在夜空中飘舞着,轻轻落入室内,落在她手中翻开的书上。
直到不久前,她还活在这个世上。
回过神来的我,才发现自己一直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着呆。
或许直到不久前的她,每天晚上也会像那样打开窗户,望着窗外吧。我走向前,对着那椅子伸出手,只感觉有些莫名的温暖。
望向窗外,月见草已经盛开,在夜色里那一抹浅粉看上去令人安心。
那时的天空中,悬挂着一轮半月,虽然不如满月的光芒那样明亮,但也确实地照耀着这个世界。
虽然和理想中的结局有一些差别,但是我想在故事的最后,她一定是幸福的吧。
最后的最后,少女躺在那粉色的月见草花田中。她已经不能行动,几乎要失去意识了,但她还是尽力朝着带她来到这里的旅人说话。
她说,她很感谢旅人带她到这里来,以及在旅途中见到的那些不同的景色,她绝对不会忘记。
她告诉旅人,请不要抱有愧疚,即使自己没有被带上,在家乡度过了余下的生命,她也不会感到悲伤,因为那毕竟是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那里也寄托着自己无数的回忆。
无论结局如何,她都依然爱着这个世界。
「所以,请放心吧。」
月光洒在她身上。她在闭上眼之前,轻声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我现在很幸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