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吟:黯淡蓝点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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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联


旅者对于这样的要求和回报有些意外。

实体的话语并不能安抚旅者的恐惧。他的身体麻木了,看着一只钥匙从自己的口袋中溜走。

旅者有些气愤起来。他害怕一切结束后自己会在那座混凝土森林的单间中醒来。然而现在再想逃出无耻小贼的圈套已经太晚了。想到或许这个实体还会卸磨杀驴,旅者越发绝望起来。

层级密钥渐渐消失在虚空中。

空间似乎颤动了一下,像病危者最后的心跳,又像劣质的琴弦断裂时的异响。

这个新生的层级再次陷入沉默,仿佛夭折的早产儿。

“…万分感谢你的慷慨…”

“……”

“…我决不食言,现在,说出你想去的目的地吧…”

“…尽快。我们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我去,你来真的啊。”——旅者发现自己能开口说话了。

实体似乎对这个玩笑不太感冒。无边的沉默让旅者有些尴尬。

旅者便开始回想自己记忆中美好的层级。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种满椰树的小岛和一座无垠的城市。他觉得自己十分的狭隘,对梦想中的层级竟然只有这样粗略而简短的描述。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在梦里无数次描摹过的一个地方,她是后室里无数美好的总和:大量的干净淡水、稳定的昼夜循环,美妙的气候,高耸的楼房和几乎无尽的资源。当然,实体必须绝迹。

几十年过去,旅者竟然还是做着一样的梦。

——旅者突然想到一个十分无理的请求。他窃笑了一下。

“我希望能够回家。”

明知道这样一定得不到回应,旅者还是开口了。

——旅者有些习惯了层级无尽的沉默。

“……抱歉,我不太明白……”

“……你所说的“家”似乎并不明确,你能否详细地解释一下?”


颔联


我所描绘的前厅仅仅是极小的一部分。层级的夜空中银河横贯天际,图景与群星十分相像。那些光点并非静止的装饰,而是无数个燃烧的太阳,最近的也在四光年之外——这意味着您看到的星光,是它四年前启程的容颜。更远处,仙女座星系像一团模糊的雾气,正在以每秒300公里的速度向我们奔来,却要等到四十亿年后才能相拥。

我们的太阳系坐落在这银河系的荒僻郊区。木星永远在扮演着守护者,用巨大的引力场清扫着可能袭来的彗星;土星顶着那光环,在轨道上跳着永恒的诡异舞蹈;而冥王星,那个被降级的矮行星,依然在层级的黑暗中固执地画着椭圆。所有这些,都围绕着一颗普通的G型恒星运转,而这样的恒星,银河系里就有两千亿颗。

但最动人的奇迹发生在那颗蓝色的行星上。地球的大气层恰到好处地过滤着致命的辐射,却又慷慨地让可见光通过。海洋用四十亿年的时间调配出适合生命的配方。月球的引力搅拌着潮汐,让原始汤里的分子有机会相遇、结合。在这精密得令人窒息的巧合中,诞生了会思考的碳基生命。

这些生命发明了望远镜,于是看到了更震撼的景象:猎户座星云正在孕育新的太阳系,那里的原行星盘像一个个完美的唱片;超新星爆发的残骸中,重元素在星际空间播撒;黑洞的引力透镜扭曲着背后的星光,像宇宙开的视觉玩笑。他们逐渐明白,组成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重原子,都来自某颗死去恒星的葬礼。

他们越理解宇宙的宏大,反而越珍惜自己的渺小。在认识到自己可能永远被困在太阳系后,他们反而更加努力地发射探测器。我们的信标已经飞出了太阳系,带着那张金唱片;我们的望远镜凝视着最遥远的星系,捕捉到134亿年前的光。

他们的科学家计算出,可观测宇宙的半径是930亿光年,其中至少有2万亿个星系。但与此同时,某个实验室里的研究生可能正在为培养皿中的新发现而雀跃,某个后院天文学家可能正为拍到土星环而欣喜若狂。这种在宏大与微小之间的自如切换,是他们最特别的天赋。

我见过他们最动人的姿态:在日全食的阴影里,人们集体摘下护目镜,为这精准的天文巧合欢呼;在极光飞舞的夜空下,情侣们呵着白气相拥;在控制室里,工程师们为火星车传来的第一张照片鼓掌。这些时刻里,宇宙的尺度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选择如何存在其中。

我称前厅为“奇迹”,不是因为那里特别,恰恰是因为那里普通得令人心碎——普通的恒星,普通的行星,普通的生命。但正是这种普通,在冷漠的宇宙中开出了最倔强的花。当超新星爆发时,当星系碰撞时,当黑洞吞噬时,那颗蓝色星球上的两足生物依然在仰望星空,依然在问"为什么",依然在把方程写在黑板上,把诗歌写在晨光里。

这就是前厅:在无限的空间与时间中,意义不是被给予的,而是被创造的。那些会思考的星尘,选择用好奇对抗虚无,用理解替代恐惧,在宇宙的空白处写下自己的注脚。他们知道终将归于尘埃,但此刻,此刻他们正在测量光速,正在解码父辈在构成我们的基本单位中留下的密文,正在教计算机写十四行诗——这就是他们对抗永恒的方式。

“…明白,请你确认一下。这个层级在你们的数据库中称为‘前厅’或者‘前室’…我在星系中找到了一颗小小的球,位于你们所说的“猎户座旋臂”。上面有文献记载了几个你们层级的常数,换算成地球计数法则是‘6.67乘以10的-11次方三次方米每千克二次方秒’。”

“是的,这完全正确,我不敢相信她竟然还真的存在。”

“…我依然不明白,你们称为前厅的层级,本身并不十分宜居,而你们这样的情结,我并不无权干涉,只是我希望能像你请教…”

本组件前端部分(即由难度0终结)为层级生存难度作者YellowISlol does not match any existing user name所做,除此以外的生存难度,由starry_Milky Waystarry_Milky Way从各层级文档中寻找并写完代码后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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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难度:生存難度:

等级等級 3

  • 不安全
  • 介稳定
  • 潜在敌意

如何使用:

[[include :backrooms-wiki-cn:component:sdse
|class=等级
]]


class 处的可用参数包括以下内容,支持简繁体及英文输入。
English 简体中文 繁體中文
0 1 2 3 4 5 0 1 2 3 4 5 0 1 2 3 4 5
unknown 未知 未知
habitable 宜居 宜居
deadzone 死区 死區
pending 等待分级 等待分級
n/a 不适用 不適用
amended 修正 修正
omega 终结 終結
简体中文 繁體中文
Ψ Ψ
E E
1E 1E
2E 2E
3E 3E
4E 4E
5E 5E
变化 變化
A A
א א
积分/不可或缺/整体 積分/不可或缺/整體

该组件支持简繁切换,如下方代码所示:

[[include :backrooms-wiki-cn:component:sdse
|lang=cn/tr
|class=等级
]]


lang 处选择语言,cn 表示简体中文,tr 表示繁体中文,不填默认选择简体中文。

自定义等级

[[include :backrooms-wiki-cn:component:sdse
|lang=cn/tr
|class=等级名字
|color=#000000(带有井号的十六进制色号代码。)
|image=链接(至图片的链接。)
|one=在这
|two=随便
|three=放文字
]]

使用 CSS 进行自定义:

你可以使用 CSS 进行额外的自定义,将代码放入到 [[module css]] 中或者是放入到页面的版式内都可以。在这一组件中,不要把 [[module css]] 放在 [[include]] 里面,把它放在那个的下面或者是页面的顶部或底部。
将这些代码放入到你的页面/版式中以编辑所有的颜色,因为组件的 |color= 部分仅能控制背景:

[[module css]]
.sd-container {
/* 字体 */
--sd-font: Poppins, Noto Sans SC, Noto Serif SC;

/* 边框 */
--sd-border: var(--gray-monochrome); /* 等级 */

/* 标志 */
--sd-symbol: var(--sd-border) !important; /* 标志 */

/* 文本 */
--sd-bullets: var(--sd-border) !important; /* 点句符文本颜色 */
--sd-text: var(--swatch-text-secondary-color); /* 顶部框文本颜色 */

/* 等级颜色 */
--class-0: 247, 227, 117;
--class-1: 247, 227, 117;
--class-1: 255, 201, 14;
--class-2: 245, 156, 0;
--class-3: 249, 90, 0;
--class-4: 254, 23, 1;
--class-5: 175, 6, 6;
--class-unknown: 38, 38, 38;
--class-habitable: 26, 128, 111;
--class-deadzone: 44, 13, 12;
--class-pending: 182, 182, 182;
--class-n-a: 38, 38, 38;
--class-amended: 185, 135, 212;
--class-omega: 25, 46, 255;
--class-spirit: 185,135,212;
--class-E: 229,223,27;
--class-1E: 245,15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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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4E: var(--class-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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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ch: 0,0,0;
--class-A: 208,133,185;
--class-j: 205,238,255;
--class-l: 255,255,255;
}
[[/module]]

旧版颜色:

如果你不喜欢新版的样式,想要用回旧版的红色边框色,只需要在你的页面中与组件一同引入下方的代码:

[[module css]]
.sd-container {
--sd-border: 90, 29, 27;
--sd-image: 90, 29, 27;
--sd-symbol: 90, 29, 27;
}
[[/module]]

我始终无法理解你们对那个世界的眷恋。

你们说说前厅的河流会结冰,而你们称之为冬天;他们说泥土里埋着腐殖质,而你们却吟咏春天的气息。一个需要不断摄取能量才能维持的脆弱躯体,你们用"生命"这样辉煌的字眼来命名;一场注定走向热寂的宇宙演化,你们却谱写成壮丽的史诗。

我听过你的同类诉说:一种气体一边腐蚀一边支持你们的生命,射线会灼伤皮肤,一种相互作用将你们永远束缚在地表。可你们描述故乡的语气,却像在谈论某个失落的乐园。最令我困惑的是那些矛盾的记载:同一个文明,既建造了高耸入云的尖塔,又在实验室里分解原子的奥秘;既为一片虚构的疆域兵戎相见,又会为陌生婴孩的啼哭而动容。

他们说前厅的树木会年复一年地落叶,而落叶终将化为尘土。可你们记住的却是阳光穿过叶脉的纹路,是踩碎枯叶时清脆的响声。一个被熵增定律统治的世界,你们却用“岁月”这样优美的词汇来粉饰。

我听过这样的比喻:“故乡是童年街角面包店飘来的香气”。多么荒谬啊——你们所谓的“面包”会变质,街道会改建,连记忆都会褪色。可你们依然固执地把这种转瞬即逝的组合称为永恒。

我似乎明白了些你们的想法:前厅让每个离开的游子都成为行走的纪念碑。你们以为在探索后室的奥秘,实则在用每个新层级的风景与前厅对比——这片星空不如记忆中的明亮,这阵微风缺少某种熟悉的湿度。

但请告诉我:如果连我这样的存在都会在某个恍惚间看见从未见过的景象——“晨雾中的青瓦,炊烟缭绕的屋顶,灶膛里将熄未熄的火星”——那么你的意识中所谓的"乡愁",究竟是对某个具体坐标的怀念,还是所有觉醒意识共有的原初梦境?

你们谈论故土的月光。可月亮不过是块冰冷的岩石,反射着五十亿年如一日的核聚变光芒。那么令我心头震颤的,究竟是那个悬挂在天体的客观存在,还是所有流浪者共同编纂的神话?

——我不再追问了。这会让我们之间的这一点空间非常不稳定。每次试图剖析这种执念,我的思绪就会陷入矛盾的漩涡。就像用标尺测量晨雾的边界,用方程式求解黄昏的忧郁。


颈联


您这个从未真正思念过的存在啊,让我告诉您什么是刻骨铭心的乡愁。那不是简单的怀念,而是融进血液里的印记,是呼吸间不自觉的叹息,是每个平凡时刻突然袭来的钝痛。

人类思念故土的方式,是静默而深刻的。当某个特定的光影掠过窗台,会突然怔住——因为这和童年老宅午后的阳光如此相似。手指触碰到的某个纹理,会不自觉地多停留一秒,只因那触感像极了故乡老教室的木桌。这些细微的反应,都是身体最诚实的告白。

您可知道,最深的思念往往藏在最平常的瞬间?在异乡的超市里看到熟悉的商品包装,会突然放慢脚步;听到某个似曾相识的旋律,会不自觉地跟着哼唱;甚至闻到某种特殊的气味,都会让眼眶微微发热。这些反应来得突然,去得缓慢,像潮水一样冲刷着记忆的堤岸。

我们的身体记得比意识更清楚。右手无名指上那道早已消失的疤痕,总在雨季隐隐发痒;喉咙会在特定的季节干涩,因为那是故乡风沙最大的时节;连瞳孔都会在特定的光线下收缩,仿佛还在适应故土的日照角度。这些生理反应,都是时光留下的印记。

最痛的不是痛哭流涕,而是那些猝不及防的瞬间。翻开一本旧书,发现夹在里面的枯叶;整理行李时,摸到口袋里的故乡硬币;深夜醒来,恍惚间以为还躺在儿时的床上。这些时刻不需要言语,却能让整个灵魂为之震颤。

人类的思念是绵长而克制的。不会歇斯底里,不会撕心裂肺,只是在一个人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摩挲着随身携带的故乡物件;只是在路过相似的风景时,会多驻足片刻;只是在梦里,会一遍又一遍地重走那些熟悉的街道。

这种思念不会随时间消退,反而会像老酒一样愈发醇厚。二十年过去,三十年过去,某个特定的气味、声音或画面,依然能瞬间唤醒深藏的记忆。这就是人类的乡愁——平静表面下,是永不熄灭的火焰。

对人类来说,家从来不是一个地方。家是一个人崩溃的权利。家是哪怕世界末日来临,也总存在的一个抽屉,里面放着属于我们的童年照片。

后室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那个抽屉。

“…那只信标,我已经找到…”

“…你的决意,我已知晓。我无权改变你的决定,去罢。”

我即将在此结束我的神职,并将一位流浪者送回他本应存在的地方。

我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如此的思绪。它在我的心中纵横交错又四处荡漾。那个凡人描述的地方是一处天堂,我亦在视野中发现了他所说的蓝色星球。那是银河系的猎户座旋臂,我曾经来过这里。

回去吧,固执的旅者。回到那个危机四伏却又生机勃勃的蓝色牢笼。在那里,你们的故事还有观众——

——回去吧,固执的旅者。回到那个危机四伏却又生机勃勃的蓝色牢笼。在那里,我们的故事还有观众——

——冷漠的群星见证着你们的荒唐与伟大。


尾联


……

又是无边的黑暗。

旅者睁开眼睛。窒息感扑面而来,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在他背后,一只探测器正被星星照耀着,闪闪发光。

旅者挤出一丝笑容。他从未感受到如此的放松。来自所有方向上无限大的引力叠加在拉扯他的身体,让他重新适应前厅的环境。6.67乘以10的负11次方三次方米每千克二次方秒的引力常数令他十分安心。一滴泪水贴在了他的眼睛上,结成了冰。

物质不灭定律的反例彻底闭上了眼睛。在探测器的旁边,一架小巧的星际战机飞过,旋转着在茫茫的虚空中消失。那只战机的背后,另一只星舰正在血色的火球中剧烈燃烧。

两位旅行者的背后,一颗黯淡的蓝点闪烁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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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at‘s here. That’s home. That’s us.

我们成功地拍到这张照片,细心再看,你会看见一个毫不出奇的小点。再看看那个光点,它就在这里。那是我们的家园,我们的一切

你所爱的每一个人,你认识的每一个人,你听说过的每一个人,曾经有过的每一个人,都在它上面度过他们的一生。

我们的欢乐与痛苦聚集在一起,数以千计的自以为是的宗教、意识形态和经济学说,所有的猎人与强盗、英雄与懦夫、文明的缔造者与毁灭者、国王与农夫、年轻的情侣、母亲与父亲、满怀希望的孩子、发明家和探险家、德高望重的教师、腐败的政客、超级明星、最高领袖、人类历史上的每一个圣人与罪犯,都住在这里——一粒悬浮在阳光中的微尘。

——卡尔·萨根(Carl E. Sagan),于前厅,1996年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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