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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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栋酒店楼。

观明醒来第一件事是立马掀被子给自己满身汗的身体散热。但他并没有完全睡醒,还想习惯性去摸床头不存在的闹钟。

一摸好几下,睁眼,混沌的大脑开始想起自己在这个临时的家。拉开窗帘的瞬间,观明看见满房间的杏仁水瓶有种羞耻感,又把窗帘拉上。

把东西打包好,来到客房走廊。推门,观明这个房间已经住过,不用看也知道什么样。于是一间又一间地开,途中基地那边打电话过来提醒他要和同事换班,观明只好放弃这层去楼下匆匆找个房间先安顿一下再上班。



研究室内只有白炽灯和运转的仪器,以及一个面色不好的欧洲人。观明刷卡进来后想给对方微笑,但看到那张不开心的脸时,微笑变成有点神经质的假笑。

“又是新的一天!jc,昨天22点你和我说那份档案还缺少…缺少什么来着?”此刻观明为说话卡住有点尴尬。

jc没有在意,或者不想在意,10小时工作使他的欧洲人眼眶显得更深。现在他终于能松口气。

“还缺些个别例子作为研究参考。还有,你的那位实体朋友,希望下次来我不会再见他。”

jc工作服一脱,立马打卡离开。

研究室内还有个实体观察间,门没锁,辞阳躺在地板看书。

“其实你还没刷卡我就闻到你的味道,比那个白人好闻多了。”辞阳起身走向观明,熟练地掏出他外套中的香烟,在无奈的眼光中又掏出他裤子里的打火机点燃。

“嗯…和我说说你和我同事闹什么矛盾能让他不想再看见你?”观明把门关上,打开抽风机,自己也来一根。

“我跟他开个耶稣的玩笑就这样了。”

观明想起来jc有戴十字架的习惯。

“你具体和他说了什么?”

“耶稣是毛巾的忠诚顾客,没它洗不了脸。”

“额……”

“怎么?”

“没事……”

“好了我知道你想笑。”

观明打开门出去看两眼,又把观察间监控关了才开始笑。不讲道德的笑话往往是笑起来最轻松解压的。

笑完后工作带来的空虚又占领大脑。不过出于对辞阳的信任,观明没有管他在研究室到处游走,虽然昨天辞阳已经看一遍。

现在就是把昨天的报告整合一下,再看看其他的基地文件有没有类似的实体报告。在身体详细数据方面,观明觉得辞阳简直就是超人。昨天在辞阳的同意下jc使用大口径枪械把他上半身轰碎仍能复原,或者是将其关入焚化炉彻底碳化的情况下也一样。

结论:该实体常规手段下无法杀死。

“我好奇一个问题,把你丢死区还能回来吗?”

“死不会,但也回不来。话说你们人类对实体恶意都是那么大的吗?”

“不不不,这叫为科学献身。”

“这是我听过人类最大的谎言,比在某些层级卖老人保健品的推销词还恶劣!”

等下,连后室都开始卖保健品了吗?

或许哪天这个情况也会降临自己头上,观明看眼档案又看眼辞阳,有种想改实体名的冲动。

改成挨打王或许更符合。

对照完纸版档案和电子档案无误后,便是签字保存。接下来就是找一些特殊个例去研究,观明并不着急,盯着电脑屏幕等待新命令下达。如果没有的话,他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去找这个个例。

“我可以走了吗?”辞阳再次到观明旁边摸他的香烟。

“可以了,但我想再请你帮我一下。”观明拨开辞阳的手,把自己的香烟塞到他口袋里。

“得了,我不是人,所以打工这种事别找我。”

“只是叫你帮我带个路,找那个400岁的孤寡老人。呃…哈哈,你出个价吧?”

“不行。”

“就当欠个人情。”

“那你还欠我条命,加这次配合你们研究,你觉得你死前能还清吗?”

看着辞阳背影,观明的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只是突然觉得当实体挺好的,它们根本不用去为一份工作卖命。



又是一觉醒来,拉开窗帘又是一阵刺眼自然光。适应后,观明看着偶尔出现人类的街道发呆,他尝试将一些记忆中熟悉的东西粘贴到街道上。比如车道出现熟悉的大货车以及三轮车是什么样子,路边会不会有人边蹲边看手机,有理发店的话出来的人该是什么表情等等…

“喂?嗯,好。”电话挂断,又有事干。

酒馆,人们在这里喝着味道陌生的含酒精饮料。观明要和他的新同事韦呼林相互认识一下,因为jc在上周被人谋杀。当时韦呼林还在去基地报到的路上,一个被固定在轮椅上全身着火的人尖叫着从旁边的斜坡滑下。当时韦呼林还不知道这个人是jc,只是感到惊恐。

观明看着总部发来的消息,看半天才明白这哪是找个新同事给他,分明是叫他去带新人来了。不过他还是把韦呼林照片的形象记在脑子里。

点好两杯酒,接下来就是等待。

等到韦呼林过来,观明向他招手,并把手机倒扣在桌面。

“相信你已经收到新人第一个任务了,哦,叫我全名就行。”

“你好,观明。”

两人握手后,观明拿起酒杯示意碰杯。韦呼林一口下来直观感受是这玩意的度数可不比前厅的酒低,喝得出来似乎是用山地层级的植物酿造蒸馏得来。

酒精感很快上来。观明表示,韦呼林第一个任务说好听是调查jc死因,直接来讲就是jc死了必须要有人给他收拾烂摊子,所以上级就想到让一个新手过来干这个。

“听说你之前是个教师?”观明掏出烟,迟钝一下给对方也来一根。

“谢谢。嗯,主要教小孩识字这种工作。”

“那你还来干这个?”

“要知道有些孩子的父母并不负责,他们只是把孩子丢给我就不管了,换你也头疼。”

观明皱眉,认同对方所说的。并且再点两杯酒。烟酒是为数不多能在这振奋精神的东西,当然,不包括后室娱乐组织的致瘾产品。

韦呼林向服务员要一杯水,开始翻看手机有没有新消息。其实他对于刚上任就被派去调查同事死因并不是很反感,至少不用去未知层级或是接触未知实体。

jc当时滑到韦呼林旁边其实还没死,惨叫声把隔壁街道的流浪者都吸引过来。几个人围着jc尝试脱下上衣反复拍打来灭火,但是效果并不理想,于是jc在长达几分钟的焚烧和拍打的痛苦中死去。

韦呼林看着还在着火的人体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死了,但他看到有个流浪者拿的不是衣服,是一根皮带。

“等等!你是说jc死前还被人拿皮带抽打来尝试灭火?”

“是的…”韦呼林喝口水“嗯,确实是皮带。”

“等下,我脑子转不过来,我怀疑这他妈是故意的。”

观明想半天也不知道jc到底得罪谁,尽管自己对jc的了解并不是很深。服务员把酒端上来,观明开始举杯:

“愿苦难消失。”

“嗯,愿苦难消失。”

“叮——”杯子碰在一起。不安的,起伏的酒液流向两个不安的人的喉咙。



关于实体档案的工作并没有被搁置,可能是上级觉得叫个新人处理这个并不现实。于是两人又开始整天在研究室和档案馆往返,偶尔遇到其他层级有类似报告又得去实地考察。

观明回到研究室,直接累到坐地上,喝完一瓶杏仁水感觉少点什么,又说不上来。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个彩色眼睛的人向你留言,叫你去往东3个街区的70层高楼楼顶。并且还说相信你一定会来的。”

韦呼林说完又开始整理之前遗漏的数据,地上全是脱落的头发。看来韦呼林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听着周围仪器的运转声,观明感觉有钢筋在头颅中搅动,很快又起身离开。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辞阳放下报纸看着观明“jc现在可是报纸头条。其实我当时也在场,看别人都用衣服灭火,我不做点什么就显得我有点冷血了。所以我用皮带帮他灭火。”

“你要知道这对人来说是折磨。好了,叫我来是不是…”

没等观明说完,辞阳再次掏他香烟,并表示莫提娜出于对人类兴趣可以让辞阳带他去见面。此外辞阳还抱怨明明自己也是在救人但观明确不认同这个行为,在皮带的抽打中jc腿部的火焰确实消失了。

观明不好反驳什么,人类道德对他来说就是块可用可不用的抹布。现在jc的问题也不归他管,尽管jc确实挺惨的。

辞阳在楼沿前伸个懒腰,提醒观明等下记得跟上。然后往下跳,下落中还喊着等下记得别头部朝下。

这观明的视角中,对方到达地面后直接切入消失。

“喂,韦呼林。我估计又要离开一段时间而且我好像发现了一个未知层级,是通过在这边跳楼切入的。”

“啊?我看看,这里没有报告说可以通过跳楼到达的层级。等等?你怎么知道跳楼可以…”

观明挂断电话,这犹豫和不决中慢慢爬上楼沿。

下坠的失重感使观明开启走马灯,不过也就几秒的事情。视线一黑,空气中开始有潮湿的植物气息。背后的触感告诉大脑自己正躺在马路中间。不过现在浑身毛孔没有一个不痛,还好切入的时候不会把动能一起带过来,或者说只是这层会这样。

一只手将地上的人体拽起,靠到傍边绿化带的树。

“看来活着,很好…”

观明醒来后,看见自己躺在沙发,看起来这是个别墅。天花板挂着巨型水滴状材质不明的吊灯,墙壁上半为白墙,下半为大块雕花木板组成的包墙装饰。

“醒啦?”女声在右侧传来。

接下来画面冲击感有点强,在观明的视角看来:一个体型巨大,赤裸,带眼镜的白种女人从躺椅上起来。

她的身高估计有2.5米…不对,我不该看她的身体。

“我的中文全靠之前来自的流浪者和辞阳教我,我相信我们交流不会有很大误解。”

观明仍然把头偏到一边:“呃,很高兴认识你,但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是不太合适?”

“叫我莫提娜就好。另外,随便你看,我本质上不是人类,穿不穿对我没什么影响。”

莫提娜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观明无奈只能正视对方。但观明很快又在想辞阳跑哪去了,总不能把人丢这不管。

“原来我挺符合人类审美的,能被看这么久。”

“不是,我在想辞阳跑哪去。”观明起来活动身体,并且打开手机准备录像,但看看面前的躯体又陷入犹豫。

“看得出来,男人眼里有没有色情我还是分的清的,或者你可以到附近参观一下。我在这里随时等你。”

观明确实需要时间适应一下。

门外是一片黑夜,头顶的月亮被云半遮,到底是不是月亮还很难说。周围低矮且混乱的建筑布局应该对应前厅的县城。

观明举起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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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完后观明发现画面出现不明干扰,不过也够了。目前主要还是要通过这个个例上来完善档案。至于层级探索,那就交给其他探员完成。

回来后观明仍在努力适应对方不穿衣服的习惯,莫提娜将一杯茶递给他。

“辞阳和我说过你,说实话我不打算配合只是最近接触的人类比较少,想了解一下人类目前的生活。”莫提娜将腿搭到另一条腿上观察观明的反应。

“看来我是白来了。嗯,谢谢,茶很好喝。”

其实并不好喝,一股苦辣的味道。

“七年前,有个和你一样的探员来找过我,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

“七年前?后来呢?”

“等下,你跟我来。”莫提娜把观明带到楼上一个房间,里面是面相墙的幻灯片机和一些类似磁带的照片卡带。

打开机器,插入照片卡带,一名年轻女孩的照片出现在墙上。

“看,这是漂亮女孩。”

画面一转,变成马路,路面是一套完整的衣服和完全压扁的破碎的人。

“看,这是漂亮女孩.zip”

观明一阵反胃感上来,但还是压住了。

“在这个层级晚上乱跑就是这样,对了还有个男人你应该认识。他也来过这,和你穿同样的工作服,但他指责我不穿衣服的样子令我很不爽。”莫提娜换上新卡带。

“所以说,你杀了他?”观明为自己愚蠢提问后悔,惹怒对方自己肯定活不了。

“对。看,这是轮椅男人。”

jc被捆死在轮椅的画面出现在墙上。

“看,这是发光发热的轮椅男人。”

jc被点燃时的画面出现在墙上。

观明不再说话,等待对方发言,或者说命令。他注意到房间三分之一的空间都是录像带。按现有逻辑讲,莫提娜看待人类完全取决于人类带来的心情。

“还想看吗?或者说还有什么问题?”莫提娜关闭机器,房间回归黑暗。

“我可以抽烟吗?说实话我很怕你杀我。”

“可以。”

房间灯瞬间打开,观明有些睁不开眼,莫提娜将一个铁盒当烟灰缸递过去。这个时候观明才发现对方的眼睛是绿色。

“所以那个女孩是怎么变成…一张纸的?”

“这里的所有房子是活的,到午夜它们会对一切在街上的活物无差别攻击。包括你现在所在的这间也是。”莫提娜看这观明打火机打不着有点想笑。

“还有什么要问的?”

“等下…”观明仍在尝试点燃香烟。

莫提娜还是忍不住笑出来,从房间靠墙的置物架拿出火柴给这个她视角中的小男人点火。

观明看着这双白色大手,愣一下,把头伸过去。又看看面前的女人,突然开始为自己的身材感到自卑。

“谢谢,我好奇你的眼睛为什么是绿色的?”

“这个吗?”莫提娜将手指伸向眼部,一只美瞳被抠下来,彩色混瞳与另一只眼形成强烈反差。

“呃,好吧,后室这种无限可能的地方有美瞳也很正常。”

观明还注意到置物架上有本印着M.E.G.的笔记本,应该是那位前辈的遗物。注意到视线的莫提娜将笔记本拿下来放观明面前。

“想要就拿吧。”

笔记本被压得很扁,被血液染色,还沾有毛发和人体组织。

“看来我没有白来,按你说的这个层级应该有昼夜交替,看来得等到白天才能走了。另外,谢谢你,真的。”

“别急,等你能活到白天我再告诉你离开方法。”

高大的,赤裸的身体离开房间。独留观明再次感到不安。



酒馆,人们仍然喝着味道陌生的酒精饮料。

辞阳招手,韦呼林过来入座。手机突然响个不停,韦呼林接电话应付一下,关掉倒扣在桌面。

“我就说观明能活着回来,你还不信。”辞阳无不得意。

“是我看低他了,打赌输得话我得给你几包烟来着?”韦呼林手在眼部摸索,很快一双彩色混瞳眼球观察酒馆的一切。

“3包。”

得到香烟的辞阳笑得更加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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