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遗书

我的母亲,
她死在了她的故乡——
Level C-194
他们告诉我,
天灾突发,
她为饥渴的难民奉献了食粮,
与风沙搏斗到了最后一刻,
然后干枯作了我。

可……
我只是一张纸。

他们将我的伙伴风,
隔离在了光鲜的玻璃外。
说我是暴行的罪证,
我不理解什么环保,不过,
至少,我的表面依旧光洁。

后来,他们得到了钱,
撤走了玻璃罩。
将我团作一团,
随手丢在了蒙尘的角落。
他们打断了我的腿。
这下,我的伙伴也无法让我移动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
蜷缩在角落的小女孩拾起我,
轻轻拂拭我身上的尘土,
将我平展。

她说:
她居住的地方,
生长着一棵果实能让人很久不饿的树。
后来,来了很多人。
他们折断她的枝叶,
将催产药洒向她的根茎。
然后,她枯萎了,
枝干被做成了纸。

她说,她的家乡原本有许多树。
那里,叫Level C-194。

她闭上眼,
说我的触感,就像树皮。
手指摩擦的窸窣中,
她仿佛回到了那个夏夜。
树荫下,群星闪耀,微风刚好。

之后,她也干枯了。
风从破烂的窗框钻进来,
将我从她干瘪的掌心托起。
他问我想去哪里,
我看向了不远处的河流。

风将我带到了河边一座高楼的窗台上,
静静坐在我身旁。

“如果,就这么从这里跳下去,
她一定会很失望吧。”

风没有回答。

“多么破败。”
一只手从背后抓住了我。
“大概你失去的,并不比我少。
但,从这里掉下去,
存在都将被湍流击得粉碎。
太多美好在我眼前消逝……
我是否是暴虐的共犯呢?
……
至少,我还能抓住你。”

他用无墨的笔,
轻轻在我身上划下了一个名字——
Mephistopheles
又抬头看向那条河:
“我给不了你答案。
毕竟,
我也会从这跳下去。”
他将我折叠,拼接,放在了水杯上:

2d9502e57172f0b0.jpg

“替我活下去,好吗?”

他似乎没有想要征求我的意见。

“……好。”

“再见。”
水花声,
很轻。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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