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行:雨夜里的思遐

“你来了。”少年侧过头莞尔致意。

“真是打扰了。”姑娘在大厅门口微微鞠躬。

“冒着这么大的雨还要赶过来,这样的心意是不能回拒的。”少年拿起茶壶开始沏茶。

烛火摇曳,衬托出姑娘的影子,高高地贴上墙壁。

“别这样拘谨,请坐吧。”少年看到她的手篡着裙摆。

姑娘快步落座。

“先生,这次我还是要向您请教问题。”

“怎么讲呢?”

“关于诗歌的意境美,您有什么看法?”

……

“喏,你需要的诗歌集。”少年从书柜上取出一个薄本。

“谢谢您。”

少年看着姑娘那身墨绿色的上衣,当初她与自己见面时也是同样的衣着。

“还有什么来着?我记得你说过要好好逛逛这里。”少年思索着。

“啊,对啊,一直都太忙了,”姑娘尬笑了一下。

“来您这里这么多次,却根本没有好好熟悉过。”

“没事,时间还早,你可以把握住现在。”少年顿了顿,走下了楼梯。

“哦!好的,非常感谢!”姑娘瞬间心领神会,脸上露出几分惊喜。

“希望这座书籍的宅邸能更好的启迪你心中对美的感知,”少年挽起羽状袖口,给壁炉加了些原木。

“如果有问题随时可以叫我,莫要不好意思。”

“我明白!您去忙吧!”

偌大的房间安静下来,烧旺的柴薪明耀着,望着高处的姑娘独自嘀咕,劈啪作响。

姑娘将诗歌集轻抱在怀中,低头沉默着。

……

大书邸,新阿特拉克斯的地标之一,在邦联成立前就已落成的大型建筑。

一直以来,这里都是只对极少部分人开放的半私密场所,为了保护其中收藏的巨量而珍贵的各类纸质书稿。

姑娘抬起头腼腆地眨巴眼。

她在前厅时是应届的文学及语言学硕士,是专业领域中宝贵的预备人才。真没想到在经历了意外的诀别与被迫的舟车劳顿后,这份学历仍发挥出惊人的余热。

可以说是如此难得的幸运。

她成为了极少部分人中的一份子,得到了进出大书邸的许可。

在这里她就是一只羽翼渐丰的鸟,掌握着飞行的技巧,年轻而充满活力,愿为更高处奋力搏击。但这书邸也是那过于广阔的天空,每一次翱翔总会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遗憾。

尤其是那位自己所请教的少年。

姑娘忘不了第一次见到这穿着很是女性化的后辈男孩时的场景。但随着交流的深入,她最初的关注点很快就由外移内,惊讶则化作了惊诧乃至更复杂的情绪,心中更是生长出困窘,因为他对文学创作的思考与体悟自己似乎不能企及。

之后姑娘就这样怀有了上进的敬意,决定视他为自己文学创作的导师。一有机会,就定要带着疑问而来,在此处不耻下问,从中寻找出答案。

姑娘的脸涨红起来。

她缓缓迈开步子,向着第三层的悬厅走去,身边的光影便紧跟过去。

站在悬厅左缘,书邸内盘旋而上的楼梯在空间中构成了奇异的角度,它紧贴着高大的落地窗,靠墙一侧则搭配着很合时宜的装有书籍与精巧仪器的嵌入柜与风格各异的挂画。

窗外一片朦胧,雨还没有停,但还是能够看到新阿特拉克斯中心城区的点点灯光从远处挥洒过来,在玻璃的散射下扩散开。

“二月的夜灯是人们对春天殷切地呐喊,因为它们在雨中洒落延展,甚是热情地招手。”姑娘想起了一首诗。

“郊外有听不到丝毫胆怯的静悄,因为它们是含蓄的新抽出的枝条与待绽的花骨朵……”

“你要去追寻文字里的美,这很简单。”少年的话回荡在她的耳边。

“文学的美就是让你所经历的过去面向未来,在执笔的指尖起舞。”

“现在是邦联诞生的伊始,我们有百业待兴,而你所发现并描绘的美也将是最宏大的功业之一。”

……

书邸外一片安静,只有雨中的那抹深绿向着远处的灯光行去,比来时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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