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蛋!”一位年轻人向土坡那边的背起工具包的身影叫道。
“李蛋!李老头要坚持不住啦,赶快回去看看他吧!”
听闻此话,那人便再也站不住了,他丢下了工具包,急急忙忙的和这位年轻小伙回到了村庄。
这是一座古朴的村落,远处能望见渺渺炊烟从房顶升起,时不时就有一个头戴安全帽的年轻人从房屋里出现,宁静而祥和。
二人从郊外迅速赶了回来,火急火燎的来到了自家门前。李丹看家门口被围观人群挤得水泄不通,额头直冒冷汗,一把扎进了人堆,硬是推开了一条道路,径直向屋内跑去。
“爹!”只见李丹一声急切的叫唤,喊出的声在这片方圆不足四十平的房屋内回荡,惊醒了许多围在床边,麻木的看着一位老头子的人。
“俺爹没事吧!他怎么样了?”李丹急急忙忙的问周围的人,里面有医生,也有建筑队里的领导和负责人,但他们无一例外的面露难色的看着无助的李丹。
一位医生开了口:“李丹同志,李师的身体状况很差,可能挺不过今晚了。你们父子之间还有要交代的话,就趁现在说了吧。”
说罢,那位医生缓缓的走出了房门。其他医生见状,也跟着轻声离开了。
“儿啊,你回来了……爹身体不行啦,耽误你们啦……”
“爹!别这么说,您已经为我们的组织贡献太多了,你现在还好吗?”
“呵呵呵……爹好着呢,爹一想到天上还有马同志在看着我们,心里就暖洋洋的,什么病都不怕了。”
“爹……”李丹忍不住留下了热泪:“您……您做了这么多好事,以后马同志肯定会表扬您的,我们建筑队所有成员都感谢您,没有您哪来的这一切啊……呜呜呜。”
这发自内心的倾诉,感动了在场的许多人,他们有的摘下眼睛默默抹泪,有的背过头去小声啜泣。似乎这样一代伟人的陨落所带来的沉痛,对他们的未来都是巨大的打击。
“哎,都哭什么呢,同志们,振作起来!我就是个普通的老头,时间到了该走了而已,你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鲁迅文豪之前是怎么说的,你们都还记得吧!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不必等候炬火。”李师从床上扶起身子,用虚弱但坚定的声音教导身边的后辈。这是李师的最后一堂课。
“可是……可是……”李丹仍然止不住的哭泣。
“没有什么可是,同志们!不必留念我这把老火炬,我熄灭了,你们还在熊熊燃烧!如果现在就因为这点事而失望了、迷茫了,我们以后做事怎么给人民一个交代?”李师严肃的面对着这群心情低落的接班人讲着,每个字都使在场的群众振聋发聩。“我,已经做完了我这一生能做的事了,那些更老的同志给我的任务我还未完成,这是我毕生的遗憾,接下来要到你们的手上,要好好传承下去……”
一位青年咬紧牙关,闭上眼睛止住哭泣,用颤抖的声音答应了李师的遗愿,在场的其他人也跟着一起附和着。只有李丹靠在床边,闭着眼睛,没有说一句话。
“很好,同志们……老夫会在马同志的面前表扬你们的。我们的事业不会结束,也永远不能结束。这份信仰会随着后室的大地,让更多人加入我们!”
“能有你们这样的好同志,老夫死而无憾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啊……”
“……”
就在李师这逐渐变小的呢喃声中,房间内的声音静得出奇,最后的最后,李师合上了眼,一个时代宣告结束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丹从半梦半醒中缓过神来,他已经被安置到了一张床上,床边是那位喊他回来的年轻人,他见李丹醒了过来,便问他:“李蛋,好点了没?”
“我这是在哪……”
“你在基地里呢,昨晚李同志离开我们以后,你就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我们把你搬到了基地医院,好在医生说你不是生病,我就一直在这儿守着你了。”
“啊……”
“哦对了,老爷子还给你留了一封信,就放床头了。我要去吃饭了,信没拆开,你先读着,我走了啊。”
随着年轻人快步走出病房,李丹拿起了这封信,小心翼翼的抽出了里面有些泛黄的信纸,读了起来:
李丹,我的儿子,老爹的大限已到,要离开你啦……本来我觉得我没什么可写的,我想说的话已经在《建筑队纲要》里说完了。但是吧,我又觉得不写点什么留给你,总是不好的,于是我看了你送我的那本《西方诗歌精选集》,里面有一篇诗歌,我挺喜欢的,就把它当作送给你的赠言吧。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良夜,
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虽然智慧的人临终时懂得黑暗有理,
因为他们的话没有迸发出闪电,他们
也并不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善良的人,当最后一浪过去,高呼他们脆弱的善行
可能曾会多么光辉地在绿色的海湾里舞蹈,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狂暴的人抓住并歌唱过翱翔的太阳,
懂得,但为时太晚,他们使太阳在途中悲伤,
也并不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严肃的人,接近死亡,用炫目的视觉看出
失明的眼睛可以像流星一样闪耀欢欣,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