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

啪嗒!

一瓶玻璃装的杏仁水被砸碎在船身上。

汽笛的轰鸣声覆盖了周围的一切声音,烟囱上冒出滚滚白烟。

滑轨阻铁被撬开,钢铁的巨构向水中滑去。

江水被轮船推到一侧,聚集而涌上甲板。

惊涛过后,鞭炮烟花声不绝于耳,礼炮齐鸣。

2039年12月3日,缜械内教泰晤士造船厂508号船只:诺尔斯宾塞号已然从陆地跨入了水面。尽管造船厂十分简陋,甚至连挡风挡雨的红砖墙都没有几面,工具和设备被放在一个连门都没有的仓库——只能叫堆放地的小房间。而他们的“船坞”,仅仅是一个有滑轨的斜坡,旁边有几架木头和机械组件随意装配出的起重机。

诺尔斯宾塞号是继海运号后,第二艘蒸汽轮船。相比起海运号,诺尔斯宾塞号显然更为庞大,更为先进:改良车床加工的蒸汽机气缸、合金钢铸造的动力系统和龙骨,长度达到了95米,空载排水量达3500吨左右,可以搭载十名乘员和足够三个月的物资,亦或是装载1000吨货物。这艘船的建造有层层阻力——此时新伦敦的煤炭储备已经告急。反对者认为,此时再去建造一艘蒸汽轮船去消耗本就不多的煤炭实在是弊而无利,支持者认为也许它可以发现新的煤矿产地。在冒险者们的不断支持下,这艘船建成了,而她的使命便是勇往无前的探索。

煤炭燃烧的黑烟自烟囱涌出,蒸汽通过气门时的声音环绕着轮机舱,飞轮平稳地运转,诺尔斯宾塞号沿着新泰晤士河首次驶入了海洋,在Level C-441的海面上绕了几圈后,驶回了造船厂。

随着拖着滚滚灰烟的舰船响着笛,缓缓减速,驶入码头,船锚咬死河床,机械巨兽稳稳地停在了水面上。码头的一边,所有人爆发出了欢呼,诺尔斯宾塞号成为了第二艘成功试航的蒸汽机船。

起锚扬帆

2040年1月13日,正值寒冬季节,诺尔斯宾塞的锅炉被点燃,水手们拉响汽笛,拔起船锚。他们整齐站在船靠码头的那一舷,与地面人员挥手告别。诺尔斯宾塞号的首次探险出航,带足了二十天的物资,向着未知的方向远航。

在沿着正西方航行四小时后,船长刘洋根据原定计划下令转向西北方向。一天一夜过后,大副向刘洋报告:“船长,前方有雾,能见度看来很低。”

“转向,看看能不能绕开。”刘洋说。

诺尔斯宾塞号又向东北方向行驶了数个小时,但是大雾始终看不到尽头。为了不耗费大量燃料,刘洋下令让诺尔斯宾塞号以最快速度的直线穿过雾区。船只烟囱冒出的黑烟与周围略显淡蓝色的海雾产生鲜明对比,诺尔斯宾塞号的引擎气阀被开到最大,以近乎十八节的极速在雾区航行。

水手们日夜值班,神经高度戒备,以防在海雾中出现任何可能的具有威胁性的事物。雾区内,全船人都感觉到气温渐渐降低。直到第二天早晨八点左右,诺尔斯宾塞号驶出了雾区。阳光铺在甲板上,好似镀了一层金,全船才放下心来。

骤然,天空降下了小雪,四处的海面也开始漂浮着零星的冰块。此时,有人高喊:“我看见陆地了!”,一边喊,一边用手比着方向。刘洋立刻拿起望远镜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片被积雪覆盖的陆地,白得令人发慌。有零星几棵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树木,尽管他们的枝条上已然是毫无生机。

诺尔斯宾塞号停在了陆地的不远处,放下了一艘小艇向陆地进发。小雪和柔风持续了三天,三天过后,被派去探索的小队带着当地的土壤样本回到了诺尔斯宾塞号上。根据小队的描述,这片大陆的积雪大约只有两厘米深,温度在零下十五度左右,若天气回暖,猜测可能比现在更为宜居。大陆几乎没有任何实体,仅有的无面灵和猎犬数量很少,且攻击性都很低。根据随船探矿技术人员对土壤样本的检测,这片大陆极有可能富含优质煤矿,这或许可以极大缓解新伦敦的煤炭短缺问题。

载着新大陆的资料和雾区的消息,诺尔斯宾塞号准备沿着原路向新伦敦返航。然而,在行驶至雾区不远处时,风雪忽然加大,海面由原本的蔚蓝,在乌云的遮蔽下,渐渐变成了深藏蓝色。海浪的起伏越发令人恐惧,诺尔斯宾塞号在水面上如一叶孤舟般飘摇。船头在海浪的推动下冲入水中,又带着浪涌猛地升起。大自然的伟力震撼着所有人,潜意识中远古时代人类对海洋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刘洋下令,让船只斜向航行,避开谐振和船底腾空等危险。船头迎着浪,艰难地航行。诺尔斯宾塞的航速已经不足七节,更何况,若要返航,要么冒险进入雾区,要么强撑着可能不足的补给,寻找雾区的尽头并绕过。

风浪越来越强,压仓水被灌满,所有货物被牢牢地与船身绑好。所有水密隔舱的舱门全部关闭,全员不得上甲板。船长刘洋和大副、轮机长在驾驶室打着灯,在航海图比划着讨论对策。

“我们改变航向,看看能不能离开风雪区吧。”大副说。

“我们只剩下八天不到的燃料了,再绕路就回不去了!”刘洋反驳他。

“那怎么办,直接从雾区冲过去吗?先前穿过的时候烧了整整将近五天的煤,现在我们的燃料也很难支撑我们再以这样的速度航行三十个小时了!”轮机长有些激动。

“除此以外也没办法了,要么就尝试绕路,要么就慢慢开过雾区……但是很难说雾区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我们上次差不多花了28个小时,以十八节的速度才开过雾区,也就是说这地方有差不多九百公里宽。”大副说。

“绕路是不可能了,我们还要准备至少四天的煤炭才有可能开回新伦敦。更何况,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寻找新的矿藏。”刘洋说。

“但雾区这种未知地带……”轮机长还想说,但是被刘洋打断。

“转向,顺风以巡航速度直线通过雾区。现在就去。”刘洋下了死命令。

数十米的船只在大浪中转向,朝着一片灰白的海雾中行去。周围的能见度极速下降,压抑笼罩了每个人,未知的恐惧让人不敢放松。刘洋在航海图上标注了他们经过的雾区,舷窗外,气温渐渐回升,雪花融成雨水,打在诺尔斯宾塞钢铁的外壳上啪啪作响。

风浪在接下来的一天内逐渐减小,第二天下午,海面恢复了平静。透着阳光的浓雾罩着诺尔斯宾塞,如同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在街上慢速而小心地走着。平静地行驶又一晚上过后,大雾似乎慢慢散去,蔚蓝的天空和白云渐渐显现,远处Level C-441的工业区,烟囱冒着滚滚的白烟。

“我们回家了!”轮机长大喊。船员们都到了甲板上,眺望着家的方向。雪白的云朵如漫画般印在天上,远处,细小的海浪与淡蓝色的天空接为一线,舰首破开水面,积聚的海水被推到两旁,形成两道墙壁。

诺尔斯宾塞拖着黑烟,安全停靠在了码头。三个月后,新大陆被确定为一个新的宜居地带,并且含有大量煤矿,这让新伦敦的煤炭储备重新富足,甚至开始出口给同在Level C-441的其它城市。诺尔斯宾塞号的全体船员因他们的英勇,被授予象征缜械内教最高荣誉的钢齿轮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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